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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却又很多人慌了神。十月底的时候,刑部许成宗从掖庭旧案里拎出了一件案子,是关于前江西运盐使杭见的案子,这个案子原本并不显眼,这个人原本是八王的府中幕僚,后来外放出去做官,当年刑部正在查八王谋反的案子,腾挪不开眼睛,这个案子就归到了掖庭,由刘宪来查。
结果是判的是收受民间商人贿赂,为贩卖私盐开道的罪名,人是砍了,但是他手上这条贩卖私盐的门路却断了,一直没有查到落在谁人的手中。前几日,刑部从江西押解回来几个地方上的官吏,如今一直扣在刑部,没透消息。
这条财路原本是捏在刘宪手里的,汴京很多官吏,都是通过刘宪的门路,入股其中收了一堆污钱,如今刑部查到这份上来,谁心里不犯嘀咕呢,偏偏又一直看不见刘宪的人,有些沉不住气的,甚至还跑到他的宅子上去寻他,但也没有结果,纷纷吃了闭门羹。
杨嗣宜也多多少少听见了这些消息,心里没有主心骨,又不能到前面朝廷去打听消息,只能过来问殷绣。魏钊前几日对殷绣说了对殷茹的安排,殷绣心里正乱。见杨嗣宜过寻他,更觉得焦头烂额。
珠灵知他二人有话要说,在炉上煮好水便合门出去了。
那日殷绣刚好启了一罐子去年蠲的雪水,配的是这一年春天的刘安茶,她没有心思做点茶之事,也就就着滚水胡乱泡了一壶,斟盏递与杨嗣宜。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这里也没有法子,他一个人避在外面,我哪怕有心问什么也问不到啊。”
杨嗣宜道:“您好歹让我知道官家是个什么态度啊。”
殷绣抬起头,“你也该知道的,我不能问,问了反而会害刘知都。”
杨嗣宜拍了拍脑门子,“哎,你说我这脑子,也是急乱了。我就是怕官家一气之下,当真要治刘知都的罪。”
殷绣握住茶盏,手上的温度渐渐起来,心也稍定。
“杨供奉,我总觉得刘知都的病有些古怪,从前他但凡有个身子不爽快的地方,太医院的人还不巴巴地过去给他请脉用药,这会儿太医院的人去了么。”
“说是有人去,但知都都没有见。”
殷绣看着盏中映照出来的两个人影,“我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事。最近太后那边也有些奇怪……”
“怎么说?”
“说不上来,自从寒衣节那夜,徐牧呈上那块青玉佩之后,太后娘娘神色就有些不大对,后来,也接连推说身子不爽快,不大见人。连郑婕妤和吴婕妤她们去请安,太后也让免了。”
杨嗣宜想了想,想不出头绪,揉了揉额角道:“哎,我现在顾不上这个,我就想……”
话未说完,就听珠灵在门外道:“夫人,载荷姑娘来了,圣人娘娘请您去明仁殿呢。”
殷绣站起身,“你若能抽得开身,到不如出宫去看一眼。我先去明仁殿,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你们知都那样的人,比你我都周全,还不至于……”
这话说出口,殷绣自己也有些悲哀。
在她的立场上,她绝不希望看见刘宪与魏钊相争。
但人不能活得那么矫情,不能爱情,忠义,恩情,什么都要拽在手心里,这是神佛不许的事情,她是个明白人,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但还是不知道,该往哪一处站。
***
那日有雨,殷绣走进明仁殿的时候,雨陡然的大起来。
雨水敲打着没明仁殿的屋脊,发出如碎瓷般的声音。
程灵在殿中焚这浓厚的吉备真香,殿中的佛龛被擦拭光洁透亮。程灵跪坐在佛龛对面,抬头正望着观音那一双慈悲的眼睛。载荷替殷绣打起帘幕,朝内唤了一声,“娘娘,魏夫人过来了。”
程灵回过头,指了指身旁的一个蒲团,“过来坐吧,载荷,你带他们先下去,这里不用伺候了。”“是。”
众人鱼贯而出,殷绣走到程灵身边坐下。程灵今日只穿了一身半旧的蓝绫大袖,头上簪了一根素玉簪子,未施粉黛,显得有些憔悴。
“娘娘寻我来,是为刘知都么。”
程灵的目光仍落在那观音相上,“你老实告诉我,刘宪究竟怎么了。”
殷绣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官家的心思,我也不明白。”
“你没有问过他吗?”
“我不能问。”
程灵陡然回过头来,“殷绣,刘宪是如何对你,你心里应该明白,在魏钊初登帝位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巩固自己的势力,处处掣肘于他,但为了你,他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处处帮着魏钊,令他能够站稳脚跟。你们如今风波过后,到是风平浪静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他。”
殷绣轻咳了一声,“娘娘,官家尚未做出处置,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程灵冷声笑了笑,“还要什么处置呢,这入主大陈宫的人,最后都会变成一个模样,为了所谓皇权,不谈恩情人情。”
“娘娘,官家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是什么样的人。”
殷绣口中话窒,她明白,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宜说太多的话来惹程灵恼怒。
她索性站起身,从新在程灵面前跪下来,声也跟着软下来,“娘娘,奴婢跟您说过,无论如何,您都不要为轻举妄动,这样非但帮不了刘知都,反而会害了他。刘知都推病,太后娘娘也推病,这件事情,其中恐怕还有隐情,奴婢身份低微,不便去查,还得仰仗娘娘您的眼睛,待事情理顺,您再责绣儿也不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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