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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后笑出了声,她扶着箱屉踉跄地立住,“你啊,不过就是怕我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揭露你母亲谋害皇家子嗣,你父皇罔顾人伦的恶事,不过是怕你好不容易驾驭下来的朝廷翻天,怕你们魏家的江山易主罢了。”
说完,她低头悲哀地看向魏钊,“魏钊,你们魏家的江山,与我和敬儿早就没有关系了,我和我的儿子,已经被大陈宫伤得体无完肤,你不要跟哀家说什么天道,王道的大道理,在哀家眼中,这样一个朝廷,这样一个皇家,与百姓有何益处,就算天下换一个姓,又如何?”
“母后!”
“不要唤我母后,哀家不是你的母后!你的母后早就死在了冯太后的手里,哀家是魏敬的母亲!”
说完这一句,周太后突然泄尽了力气,颓然地跌坐回椅中。两人安静下来,除了肩头的颤抖,周围的一切都似凝窒了。
“母后,您不听朕的劝,就不要怪朕。”
说完,他扬声道:“杨嗣宜,进来。”
门被推开,雨声大起来,杨嗣宜原本是站在廊上的,心惊胆战地听着殿内的动静,这会儿一被传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赶紧进去,手磕在门柱上,疼得呲牙咧嘴,咬牙拼命忍住。
“官家。您吩咐。”
“封禁慈安宫,不许任何人进出。”
“这…嫔妃们给太后请安呢?”
“太后以养疾为要,嫔妃在殿外磕头即可,不必进来了!”
魏钊言语清冷,杨嗣宜不敢再问,垂眼应着“是。”
魏钊站起身往外,从伺立在殿前的宫人面前行过,一个端茶的小内官,因站得久了,手上一个不稳,茶盘倾覆,茶盏落地,在魏钊脚边应声碎成了三瓣。
小内官怕急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杨嗣宜见这场景,生怕魏钊在气头上要掐了这人的性命,忙上前道:“官家,把这人交给奴婢处置吧雨太大了,奴婢先伺候您回去。”
魏钊鼻中一声冷笑:“你要揽罪吗?”
杨嗣宜被这毫无情绪的一句话骇住。“奴婢…不敢。”
魏钊接过宫人呈上的伞,亲自撑开,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人。“拖出去杖毙。”
而后独自行人雨中,一面走一面对身后的人道:“好生伺候太后,半分闪失,朕皆不
恕。”
慈安宫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从寒衣节后,皇帝和太后之间就有了隔阂,今夜一见,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魏钊很少惩治宫人,如今动了如此重刑,实在像是杀鸡儆猴的恐吓,在场的人心惊胆战。纷纷聚拢在杨嗣宜周围。
那小内官早已吓得瘫软了,张口隐隐呀呀地哭,却不敢喊不敢闹地被禁军拖了下去。
太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拉住杨嗣宜的衣袖“杨供奉,您今晚不说句话,我们是万万不敢合眼的。”
杨嗣宜欲哭无泪,“我哪里知道啊。总之你们尽心伺候着,不让娘娘有闪失就罢了,将才说什么合眼…你们还敢合眼!好好地把里里外外守住,如今刘知都出了大事,大陈宫的人和失了主心骨一般,我不是刘知都,没那么大能耐,大家各自护好各自的命!”
话音刚落,殿内突然传出凄厉的呜咽声,继而声音渐高,逐渐转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众人都沉默下来。
灯火把殿内人的影子投在门上,周太后佝偻着身子,弯着腰,一下子,孱弱衰老了好多。
风大雨响,那哭声还是透过门户,传到每一个人耳中。凄惨哀伤,令人动容。
杨嗣宜掐着自己的虎口,喉咙发紧。与众人一道沉默地听着,良久,才背过去,叹了一口气。
“你们进去看看吧,我走了。”
…
杨嗣宜还记着今早载荷与他说过的话,离开慈安宫,撑伞往明仁殿去。路上却越走越慢,他实在想不出来,怎么在程灵面前开这个口。
回忆今日垂拱点上的事,至今仍然心惊。
刘宪一口气认下了十余条死罪,魏钊却无道理地硬是扛下了整个朝堂的压力,不定刘宪的死罪。甚至到刘宪亲自叩首求赐死罪之时,魏钊也没有松口。
这二人,他都看不明白。
明仁殿近在眼前,风雨未停,殿内还点着通明的灯火。殿外的守卫见是杨嗣宜过来,陪笑道:“杨供奉,是官家有旨意要传吗,进去替您通报一声。”
杨嗣宜往里面看了一眼。
“娘娘歇了吗?”
“哟,这不知道,很久没听到里头的声音了。”
“哦,那这样,你去把载荷姑娘唤出来,和她说也是一样的,我就不进去了,省地你们也戒备着麻烦。”
“诶,您心疼我们,这就替您办去。”
不多时,载荷从殿中出来,似乎哭过,肿着一双眼睛。杨嗣宜把她拉至一旁。
“里面是不是也听到刘知都的消息了。“
载荷点点头。“能不听到吗,还是郑妃亲自来说的,我将才也是怕你进来,惹出娘娘的痛来。”
“郑妃?她怎么会知道娘娘的心思。”
“她那样的糊涂人,怎么会知道娘娘的心思,他从前以为刘宪是我们娘娘手底下的人,如今失势入狱,咱们娘娘就跟砍断了手一样,她心里得意,过来恶心我们罢了。”
杨嗣宜这才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你们娘娘…可还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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