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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看了腰牌,面面相觑,“杨供奉让您来的,我们本不该拦着,但这封宫的令是官家下的……这……”
“我只进去一会儿,绝不令二位为难。”
另一个内官出声道:“让夫人进去吧,说来,太后绝食,若真有个什么好歹,不说我们有没有过错了,都是要跟着陪葬的,夫人从前是跟着太后娘娘的,若能劝太后娘娘宽个心,我们也有功德啊。”
“这……好吧……”
说着,二人开了门上的锁,又回头道:“只请夫人快着些。”
殷绣点头,四下看了无人,这方闪身进去。
78.不曾负
周太后站在庭中,慈安宫的花圃从前都是殷茹亲手摘种打理的, 于是有了极难种植的牡丹仙品姚黄。后来殷绣死后, 这一丛姚黄就败了很多,此时虽正是花期, 但花朵垂萎,没有半分仙亮的颜色。周太后就立在花丛前, 手中拿着花捡, 一片一片将萎叶剪去。
身旁的人都跪在地上,面上皆有泪痕, 唇瓣发干,像是已经这般劝了很久。
殷绣慢慢走上前去,周太后听背后的声音, 放下手中的花剪子回过头来。也月映姚黄, 国色天香却垂垂衰矣。
周太后印入殷绣眼中的那张脸容颜枯衰,眼眶凹陷。步履也不稳当。殷绣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共情。
不管身在何种地位, 女人能用来搏的东西,从来都只有这个孱弱的身子与性命,以及性命之上缠绕着的,虚薄的人间情分而已。
“娘娘。”
殷绣唤了她一声, 周围的宫人都抬头回身看过来。周太后冷冷地笑了一声。
“你们都下去吧,哀家和魏夫人,说会儿话。”
众人忙相互搀扶着起身, 向殷绣行了礼仪, 慢慢退到后面去了。
周太后沿着花圃坐下来。
“魏钊让你来做说客了?”
殷绣向前走了几步, 青色的儒群扫过姚黄的花朵,只那么一触碰,花瓣就散了,轻飘飘地被风卷走,到无名的土上去了。
周太后看着那些四散开的花瓣。“绣儿,你当初究竟为什么要救魏钊。”
殷绣靠着她蹲下身,园中只悬着一盏灯,从桂花树顶上照下来,光散在二人身上,却没有一丝温度。
“娘娘,您误会了,不是官家让我的,我是受刘知都之托。”
周太后一怔,过了很久,她才从牙齿缝隙里满满地挤出声音来:“敬儿…”
殷绣的声音轻下来:“我在刑部见到刘知都了,他让我一定要来见您一面。”
周太后肩头松下来,鼻腔中的声音浊厚。
“呵呵,有什么好见的,我的儿啊…无非又是要劝哀家…”
说着,她仰头望向头顶了无边际的夜空“劝哀家…呵…大局为重。”
她闭上眼睛,“绣儿,这个局还不够大吗?他是魏家的子孙,大局…这个大局是不是该让他认祖归宗!是不是该让徐淑妃的罪行公之于众,是不是该让魏钊,给他的兄弟,一个公道!”
她说得激动起来,满身的骨头又被逼地僵直。殷绣起身扶住她颤抖的身子。
“娘娘,刘知都的事情上,官家尽力了,他有他的难处,您……”
周太后用力推开殷绣的手,这个力道虽然不大,但殷绣还是被她推地一个踉跄,手臂撞在一旁的花台上,顿时淤青了一片。
殷绣强忍疼痛没有出声,周太后却盯着她,眼中有怒火和绝望。
“你为了他,也是什么胡话都敢在哀家面前说了,他和他的母亲本来就没有任何分别,不…这座大陈宫里的人,都没有分别,你也一样!都是为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以践踏人命的人,我的儿…这一生被糟践地体无完肤,还要为了别人的天下俯首认罪,去受死!这是什么道理!殷绣,你该住口了!”
说着说着,她的
眼中浸出了眼泪,身子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往一旁的花台上栽去,殷绣来不及想,忙跟了一步上去,用自己的身子抵在花台前面。周太后的身子重重地抵押在殷绣的腰腹之间,她吃痛,却仍然没有出声,强忍着撑住周太后的身子。
“娘娘,官家不会让自己的兄弟死的……您要信我,千万不要做出令官家难做的事情,这样,反而会害了刘知都的。”
周太后的呼吸一紧,“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让他死。”
殷绣抽出一只手,摁住腰腹,竭力平息。
“娘娘最想的,应该不是让他认祖归宗,应该是让他离开这座大陈宫吧……下月初三,我…咳…我会借送殷茹的灵柩出城安葬,送刘知都出城…”
“你,要救他?魏钊呢!”
“官家知道。届时西城门会换守官家禁军中的亲信,一旦刘知都出城,徐牧想再找到他就难了,加上之前他在朝上一人将前朝所有的脏污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那些曾经跟着他发财的人也不会再赶尽杀绝,甚至沿途会有接应,您大可放心……”
周太后怔怔地听着,而后又抬头。
“不可能,我不信,魏钊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你们一定是想稳住哀家……好争取时间定我儿的死罪。”
“娘娘!若您不信殷绣的话,刘知都的话您该信呀。”
说着,她从怀中慢慢地取出一封信来。呈到周太后手中。
信口封着火漆。信封上写着三个字:“母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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