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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是说的这个,我的意思世子难道不明白?” 邓师爷面色稍霁,摇头道:“我知道沈将军天纵英才,其行军布阵、调兵遣将之能,放眼当朝,除世子之外难有他人能与她分庭抗礼,但她到底是太后和皇上的人……”
    邓师爷原本想点到为止,但见谢瑾容色平静,似乎并不为所为,只得往下说:“她嫁到侯府来为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沈将军这样一个发号施令惯了的人,会甘心丢下十万西境军,若说她无所图,在下是不信的——这么些年来,北境军能挺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坚持到今日委实不易,世子为何就如此笃定,沈将军没有染指北境军之意?”
    其他几位师爷面上也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谢瑾沉默片刻,道:“沈荨最想的,是拿回西境军。交出西境军统辖权非她所愿,具体何事我尚不清楚,但她现在与太后,与沈渊都有很深的龃龉和冲突,我也信她去了望龙关大营后行事会有分寸,再说还有崔军师在,诸位尽可放心。”
    他停了一停,又补充道:“我也就迟个十余日便能赶往北境,就怕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边境线会有什么意外状况,沈荨在那儿的话,营里也能有个主心骨——她绝不会拿国之疆土和同胞性命开玩笑,这点我可以担保。”
    几位师爷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对的话,最后邓师爷道:“侯爷和世子都决定了,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希望世子日后,不要后悔今日所作之决定。”
    少顷下人进来通报花厅中席桌已备好,谢瑾陪着父亲与几位师爷吃了饭,喝了几杯薄酒,刚进淡雪阁的月洞门,便瞧谢思拎着一杆□□,穿着一身短打练武服,意气昂扬地候在庭院中央。
    “今儿没说要考教你的枪法呀?”谢瑾笑道,“怎么,欠教训了?”
    谢思甩了个白眼过来,“大哥不要瞧不起人,今儿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
    “几天不见出息了啊,”谢瑾点着头道,“等我去换衣服。”
    次日沈荨去上早朝,在宫墙下等待宫门打开,站了不久便见谢瑾一脸阴沉地朝她走来,她装着没看见,笑嘻嘻地钻进人堆里,找熟识的官员说话。
    不多会儿钟声鼓荡,文武官员列队进入掖门,谢瑾排在她身后,一面走一面低声道:“是不是你怂恿谢思的?”
    沈荨没回头,只笑道:“你说什么?”
    谢瑾也笑了一声,“还装糊涂?”
    “我能装什么糊涂,”沈荨一手持芴,另一只手抬起来正了正官帽,“别血口喷人。”
    谢瑾往前跨了大半步,几乎贴到了沈荨身子后头,官帽上的展角长翅支棱着不太方便,他只好微侧着头,朝前俯着身,咬牙道:“那招“松风伴月”,本是配合着骑马前冲的姿势,平地上使出来,右脚没套在马镫上,腰下便会有一处破绽,这个破绽除了你没有别人抓得到,还说不是你怂恿谢思的?”
    沈荨呵呵笑了一声,“是我又怎样?你是不是输给谢思了?他没把你腰带给挑下来吧?”
    谢瑾正要说话,前头的谢戟重重咳了一声,隔着几人微微侧过头来,照着后头的儿子狠狠瞪了一眼,不料官帽上的长翅戳到了前头的武国公和身后的宣平侯,他赶紧一叠声地道歉。
    谢瑾瞧见父亲凶狠的眼神,这才发觉自己与前头的沈将军贴得极近,现下文武百官都已进入大殿前的广场,在金水桥以南停下,而对面一列文官已在朝着这边怒目而视,其中几位督查御史神情莫测,想来今日下朝后,便要纷纷参上一本,譬如“威远侯一家殿前喧哗,藐视天威”云云。
    谢瑾赶紧后退半步,正襟危站。
    宣昭帝这几天上朝都颇为勤快,多日不见沈太后垂帘,众官员心下暗暗称奇。
    六部例行汇报过要事后,朝上又议起了缩减军费的问题。
    大宣除了西北边境的十八万重兵,各地州府都囤有三万到五万不等的州兵府兵,南边一线还有十万海防军,上京城内及城外也驻扎了不下十六万的军队,这还没算皇城内的禁卫军和直属皇帝管辖的光明卫,所以每月的军费确实是一笔十分庞大的开支。
    如今各地的州兵府兵都划给了地方上自给自足,显眼的便是西北的边境军和南边的海防军,京畿附近的重兵因负担着保卫京城的重任,军费多一些却也无人置疑。
    兵部尚书赵容景奏道:“启奏陛下,刚得知的消息,樊国原巴音王朗措登上王位,西凉还派遣了使臣朝贺,如若这两国沆瀣一气,结盟共同来犯,我朝难免被动——日前所议西境军撤回四万兵马下梧州屯田一事,还请皇上三思。”
    第32章 帘风动(2)
    “这事朕已知晓,”宣昭帝甚为和气地笑道:“樊国新王即位,友邻前去祝贺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正常邦交嘛,樊国的近邻哪个没去?赵尚书大可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军费庞冗,今春北境军又才裁减过一回,实已不能再削,如今西境平稳,西境军若是撤回四万兵马屯田,来年军费可节省三成左右,朕意已决,赵爱卿不必多言。”
    定远侯沈炽心下颇为不安,又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出来劝阻皇帝,不由暗暗朝不远处的沈荨使了好几个眼色,暗忖她作为西境军的前任统帅,出来说几句话,或许比其他人更管用。
    沈荨沉容敛目,从头到尾未置一词,下了朝更是匆匆离去,跑得比谁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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