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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会酉时开始,云浅兮申时不到便拖着贴身丫鬟竹雨替自己出谋划策, 如何才能显得俊俏。
竹雨自小长在府中,是云浅兮儿时的玩伴,后来云浅兮失踪她还伤心了好久,陈瑶想都没想就将她拨给了云浅兮。
竹雨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如此为难, 在她看来小姐即便是一袭素衣那也是俊俏无双的。
云浅兮却不这样认为,三哥一向不在意自己的着装,认为随性便好, 今日特别一提定是别有用意,可这个用意为何,她实在参悟不透。
云宥说这话确实另有深意,但当他满怀期待站在云浅兮面前时, 却恨不得揍自己两拳。
云浅兮身穿水青色印竹纹长衫, 外罩一件皓色亮绸面的对襟褙子,黑发高束,头戴一片毡巾,腰系玉带,手持折扇,实为俊俏,可惜是一个俊俏的小后生。
云浅兮跟师父学过乔装的本领, 这次做足了全套,不仅裹了胸还做了假喉结,加上会做伪声,旁人很看破她是女儿身。
“思来想去还是男装扮相最为俊俏,三哥觉得如何?”云浅兮压着声音说,同时原地转了一圈,眼眸晶亮地等着云宥赞赏。
云宥无言以对,默默抽出她手中属于自己的折扇,使劲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极好。”
云浅兮心满意足地拉着云宥赶往集市。
节庆时的京城又是一番面貌,各家各户门前挂起琉璃彩灯,火树银花,光华点点,天上的星辰反倒被衬得黯淡无光。
云浅兮处在一片喧嚣声中,感受着巷子里小贩的吆喝声,饭馆里酒客们畅饮留恋的欢笑声,不由得雀跃起来。
云宥眼含笑意地带着云浅兮穿梭于热闹的集市间,待她尽了兴致,时辰也刚刚好,两人来到卿月河的石桥边。
卿月河畔的垂柳下,站着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那人身姿挺拔犹如坚韧的白杨,穿着一件暗红色祥云纹长袍,手持折扇,乌发以玉冠束起,五官深邃,相貌堂堂。
云浅兮见了那人心中一跳,有一个名字就在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云宥偷眼看了看云浅兮,笑意盈盈地朝着那名男子走去,云浅兮愣愣地跟了上去。
男子发现了云宥,他嘴角微勾轻声唤道:“三哥。”
云宥含笑点头,说道:“好久不见,奚峰。”
云浅兮闻言脸色骤变,猛地深吸一口气,“啊——你,你是……”
她指着名为奚峰的男子,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奚峰诧异地看着浅兮,剑眉轻挑,问道:“这位小兄弟莫非认识在下?”
小兄弟?
云浅兮记起自己是男装扮相,讪讪收回手来。
可不是认识么,不仅认识而且很熟——
奚峰姓穆,她的青梅竹马。
彼时两人年纪尚小,穆奚峰的爹穆晨是折冲府都尉,他带着五岁的儿子穆奚峰登门拜访新上任的别驾云定坤。
大人们在一块儿见礼寒暄,穆奚峰趁机好奇地四下打量,这时从内室跑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人儿,听到云大人的介绍,穆奚峰方知这个小不点儿便是云家四小姐——云浅兮。
云浅兮摇摇晃晃跑到穆奚峰面前,扑闪着大眼睛打量着这个俊俏的小哥哥。
穆奚峰忍不住拿出一颗杏仁糖来逗弄她,云浅兮憨笑着伸手去接,他却缩回手,让她扑了个空,看到她委屈地撅起嘴,他再次将糖递到她眼前,如此几个往复,云浅兮愤怒了,在他又一次伸出手时,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腕,趁他吃疼的当口夺下糖果,快速塞进嘴里。
结果就是,云浅兮塞得太急糖果一下滑到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差点将她憋死,好在大人们反应迅速,将她倒拎着及时把糖拍了出来,保住小命的云浅兮小脸皱成一团,对着穆奚峰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
这便是两人不甚愉快的第一次见面。
此后,两人在打闹中一块儿长大,相交近六载,上山下河,摸鱼捉虾,窜遍了蜀州城的大街小巷,尝遍了坊隅巷陌的山珍美味。
后来云浅兮失踪,穆奚峰为了寻她,没少东奔西走、忧心伤神。
云浅兮不知穆奚峰是何时来的京城,更不知他与云宥又是何时相约到此的,不管怎么说,能见到儿时玩伴自然是开心的。
云浅兮看到穆奚峰还眼巴巴望着她,似在等她的回答,她记起幼时他对她的各种捉弄,眼下便是报仇的大好机会,遂压着声音含蓄答道:“不……不认识。”
云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七年未见,她本就变化极大,现在又做男装扮相,穆奚峰能认出来才奇怪了。
他知道两人幼时关系极好,原是想给云浅兮一个惊喜,谁知这丫头居然使小性子作弄穆奚峰。
云宥顺了顺气,对云浅兮说道:“咳……奚峰是圣上钦点的武状元,去年太子遇袭时立下军功,被封为内军副率,护卫东宫。”
云浅兮闻言暗暗吃惊,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穆奚峰实现了自身抱负,忧的是日后与他过招恐怕再难取胜。
穆奚峰打量着云浅兮,俊美的脸上噙着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该如何称呼?”
云浅兮见云宥有拆穿自己的倾向,立刻压低声音抢先答道:“好说……”她瞥了眼穆奚峰的扇面,拱手说道,“宁静而致远,在下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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