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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丰年看着妻子如此激动,一些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好咽了下去。
秦嬷嬷却安慰道:“岑娘子宅心仁厚,是个有大福缘的,虽说这病有些麻烦,可也不是全然没指望。至于那秘方的事,小胡先生说了,如今看来,这有毒之物,全在那烧窑过后的废水里,便是连排出的废气里,也没有什么。娘子只要择地另居,倒也无妨。”
秦念西听得此节,心中五味杂陈,岑娘子是因行良善之举,虽是市井妇人,却有一股凛然正气,好人有好报,才得遇他们,有了一线生机。
而她自己呢?前世就连对头究竟是谁都没搞清楚,却带着整个张家百年基业,倾覆在那战火之中,上天为什么要让她重生?难道是怜她胸口尚存的那一丝儿浩然之气?
魑魅魍魉当道,究竟连上天也看不过眼了吧。
今生,必不会再蹈前世覆辙。
王医婆开始给岑娘子使按抚之法通经络,只一次,岑娘子便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山下带来的女孩儿们,听得王医婆授课,虽彼此相互练手,但到底都想去看。
岑娘子听说之后,十分爽利笑道:“都是女孩儿,看就看呗,便是想上手试试,也没什么打紧的,奴家又不是泥塑的。再者说了,王医女这般手艺,若是多些医女学会了,往后奴家也不用日日烦劳您了。”
“还有一条儿,这些医女们学会了,必不会都留在山上,您和秦嬷嬷在君山医馆坐堂那些事儿,奴家可是都听说了,若是咱们咏禾县上,也能得一个这等医女坐堂,那可是大福份。即便这一样儿奴家可能想不来,君山医馆有坐堂医女,总是一定的吧?”
“您也别笑话我,奴家到底有点私心,到时候,这些女孩儿都是在奴家身上练过的,到底有些面子情,奴家插个队,不也好插些嘛!”
王医婆听得愣怔了半晌,才哈哈笑出了声:“岑娘子,难怪您家里这生意红火,您这个账算得,实在是叫奴家佩服得很。按说您这个性子,真不该得这么个病,这病一般是应在心情郁结之人身上的。”
岑娘子听了苦笑一声:“哎,这也是各家有各家的难,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晓,这么多年,膝下就这么个女儿,每回去拜祭祖宗,都觉得无颜上香。您说,若是奴家这病,能好了,还能不能……”
王医婆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却知道,这事儿只怕行不通,若是真怀上了,再复发,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事情,忙转移话题道:“咱先想法子把病治了再说,你这病,头一条,还是要想开些!”
岑娘子不过是存了万一之望,倒也听劝:“好,听您的,这也都是命,其实这些日子,奴家倒也看开了,无论如何,能看着姐儿长大,实在不行,招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家那口子,其实也挺好。”
王医婆笑着点头:“岑娘子这个性子,是我们医家最欢喜的,要一直这样,这病没有不好的。明日我带女孩儿们来的时候,一定会清楚明白,让她们记住岑娘子,往后你复诊时,必得让她们帮你好好看。”
岑娘子哈哈哈笑了起来:“那可是多谢了,您可千万别笑话奴家市侩。”
张老太爷派去打听孙大一家的人也回来了,都是感叹这家子夫妻二人都勤快知理,为人厚道,就是被这个儿子拖累了……
秦念西听了极是愉悦,只把那玄黄心经誊抄了一份,送到孟娘子手上,让她帮着阿升先背熟,何时背得滚瓜烂熟,何时才能教导他练习,若背熟了,便悄悄儿去找秦医婆。
下晌,道云到清风院时,秦念西正在书房里看着李嬷嬷送来的那本册子,一边看,一边不自觉露出会心笑意,这胡玉婷,果然极是了得。
道云被紫藤带进那间阔大的书房,看着秦念西仿若回复了前些时候的自在,倒有些不想扰她。
秦念西见得道云进来,屈膝见了礼道:“法师近日可是忙坏了。”
道云不以为意:“其实倒没有往常忙碌,每日上晌,都知看那一个病人,往日一上晌,要看多少病人啊,这就是贵人事多。”
秦念西被道云说得笑了起来,一边沏了茶奉上,一边道:“法师可是有何不满?或是那旌国官员难为您了?”
道云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今日施针时,连屋外都没人了,估摸着他们怕是觉得这人救不过来了。只是觉得若说吃五谷杂粮生的病,倒还情有可原,这尔虞我诈,为点子权利,互相倾轧算计,实在是让人有点恶心。”
秦念西素来知道道云性格刚直,也不理会他那些牢骚,只讶然道:“千里迢迢跑来,这么快就放弃了?”
“谁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许是前两日毕彦都诊过了脉,也没诊出什么大变化来,人也还是那样,跟个活死人没两样。”道云有些不屑道。
“道长准备什么时候让那人醒醒?”
“贫道今日便试了试,感觉我们这针法还是过于强劲,只怕会适得其反。”道云一脸挫败。
秦念西才知道道云这牢骚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了,只笑道:“可是要阿念明日去试试?”
道云有些犹疑道:“虽说,哎,算了,先试试吧……”
第二日,秦念西又扮做小道童,从药浴时便开始诊脉,等泡完药汤,看着道云照原先一般施了针,才从怀里取了那根玄黄针,自百会而入,极小心地捻了捻便看得那旌国王子眼皮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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