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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大夫问了阿升道:“你可给那位王三公子诊过脉?肾脉如何?”
    阿升一脸平静:“我们走的时候王家三哥还在调养,勉强可算常平脉,就是稍弱而已,左肾下沉稀薄,右肾下沉柔软,没有问题,鸡鸣之时,道长亲自去看过几回的。”
    黄大夫一脸骇然,愣怔良久之后才问道:“能细说说当时的情形吗?”
    阿升摇头道:“具体细情我也不得而知,只知是姑娘施的针,老祖宗用的药,婷姐姐制的药膳,王医女行了按抚之法。”
    黄大夫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姑娘是极擅用针的?”
    孙大摇头道:“不能这么说,照小的想头,姑娘用针之术,已经出神入化,能解常人不能解之疾。用药上,先头师从胡大先生,据说是已经教无可教,便是后来老祖宗回山,也并未在此道上再行教导,便是胡大先生,也得过两回老祖宗训斥。”
    “行医看诊上,先头是装作小道童,跟在道恒法师身边看诊,但是从给我们阿升治病的情形来看,道恒师傅也是个幌子。”
    “后头姑娘发话,建了君山女医馆,所用教案,大部分都是姑娘亲手编纂的,偶有医女拿出家传绝学,也都是经过姑娘审阅修正后,才行教学的。所录女医,但凡医术上过得去的,均得过姑娘教导。便是宫里,也送了几位医女到君山女医馆习学。”
    “如今君山女医馆总领的秦医女,便是一直跟随姑娘左右,自言进益良多。在女医馆时,姑娘一般看的都是疑难杂症,医女们不托底的,才会请姑娘出面。”
    黄大夫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孙大看了许久,才问道:“既然如此,为何我们这些在外头的,只闻君山女医馆,而不闻姑娘之名?”
    孙大只笑而不语,倒是阿升朗声答道:“姑娘常说的一句话是,她个人之力,救不了天下诸多妇人孩童,只有君山医女声名远播,才是长远之计。”
    听得此处,已经沉默了许久的袁大掌柜才缓缓开口道:“兴许,那位王相爷家的三公子,能得了这样的大机缘,也并非巧合。经常的黄大掌柜曾跟我说,那时咱们张家姑娘殒命京城之时,姑娘为自保,也为保张家,果断用了三策。”
    “第一策,便是求到王相面前,给那位秦老爷寻了个宣旨钦差的差使,远调出京,居无定所。第二策是阻止老太爷上京,立即过继大爷到膝下。第三策,便是求到长公主门前,处死了那位姨娘。”
    “那时候,姑娘才多大?我当时只不信,如今看来,竟是我成了那井底之蛙,咱们这位姑娘,可和她阿娘不一样,如今千里迢迢来这安远城,除了相救长公主,只怕后头,另有深意啊。”
    孙大听得这位袁大掌柜突然当着他的面,说出这样的隐秘之事,心下当即了然,这是在变相替姑娘敲打他这个张家外人,姑娘身边的管事了,可孙大不仅不恼,反而十分高兴,像袁大掌柜这样在张家地位卓然的人,肯出声敲打他,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从心里,认可了姑娘。
    孙大当即起身拱手笑道:“姑娘就是这样,走一步看三步,甚至更多,姑娘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悲悯的是病家,心怀的是天下太平。小的夫妇二人,虽说常不能懂姑娘之用意,但能跟在姑娘身边,分担些琐事,乃是大福运。”
    袁大掌柜眯了眯眼道:“孙管事跟在姑娘身边日久,不知还有何提点?”
    孙大笑道:“当不起提点二字,姑娘在这安远城,且得待上一阵子,以大掌柜之睿智,不久之后,定能看出姑娘真正用意,届时还请大掌柜提点提点小的才是。”
    孙大领着阿升走后,黄大夫极其不解地问了袁大掌柜:“大掌柜这是帮着姑娘敲打那位孙管事?”
    袁大掌柜点头道:“这一家子,投的可不是咱们张家,而是姑娘门下。”
    黄大夫蹙眉道:“大掌柜这意思,姑娘终究姓的是秦?”
    袁大掌柜摇头道:“你可能没听说,咱们家姑娘,归葬了张家祖坟山,就意味着,姑娘姓的这个秦,不过就是个姓氏而已。咱们家那位老祖宗,年轻的时候便是个目下无尘的,哪里肯教导小辈,如今竟亲自下场,却是为了替姑娘掠阵……”
    袁大掌柜这几句话,更是把黄大夫说得一头雾水:“老袁,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说话。”
    袁大掌柜站起身,背着手,往门口走了几步,仰头看着外头响晴的天,许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道:“祖宗保佑,咱们张家,终于要变一变了。”
    黄大夫前后联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自己也不相信的话:“老袁,你这意思,不会是老太爷,要把咱们家交到一位姑娘手里吧?”
    袁大掌柜转过身,一改先前迷蒙不清的神态,目光灼灼看向黄大夫道:“张家祖训,可没有女子不能掌家这一条。”
    “张家自老祖宗遁世之后,无论是老太爷,还是现今理事的大爷,都只擅长用人和布局,多说一点,也就是擅经营。可咱们张家祖传下来的医术,到了这两辈,几乎都只靠万寿观在传承。”
    “即便如此,也不过只是守成而已,甚至颇有萧条式微之意,再这样下去,咱们家就快变成普通商户之家了。虽说银子是好东西,可光有银子,有什么用?便是那么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还有翁家那样不知死活的,都敢把手伸到咱们张家头上,到底,老太爷谨慎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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