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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得火热,没瞧见秦骅挑了几下,看起来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她用完去洗浴,秦骅喊人煮了筒骨酱汤,洒了尖椒沫,胡乱拌了碗饭吃了。
晚上就寝,一回生二回熟,顾皎自然地爬上了床,她今日带队巡逻,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吃饭时就不止点头,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秦骅替她掖好被角,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眉心的褶子一直未松开。
夜里,顾皎迷迷糊糊听到秦骅起夜好几次,门不断地开合,她半梦半醒间问了一嘴,秦骅没回答,只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她又睡过去了。
早上起来时,秦骅一脸的萎靡不振,嘴唇上起了白皮,整个人怏怏的,逐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来,话里话外都是埋怨。
“您昨儿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的一夜没个安生。”逐月满脸担忧,“快喝了这药,止泻的。”
秦骅端过碗,一仰脖子灌了下去,逐月拿了蜜饯递来,秦骅没接,飘回了里屋,躺到贵妃榻上。
顾皎拿了热手帕擦脸,坐到他身边,悄声说:“你吃什么了?昨儿是拉了一晚上吧?我脾胃没这么虚弱呀。”
秦骅不想说话,他拿了本书盖在脸上。
顾皎推了一下他,秦骅没理她,在顾皎看不到的地方,耳尖有些许发红。
府君结束了休沐,承天府的考勤严查起来,清早便要去点卯,顾皎眼见到了出门时间,不出门不行,略带担忧道:“我要去点卯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秦骅慢吞吞地把书从脸上挪开,赏了她一瞥,顾皎得了令,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只求秦骅莫要把她的身子骨折腾坏了,她身体健壮得很,二十年来就没生过几次病,互换一次身子就落下病根,她哪里哭去。
自此,秦骅连吃了几天清粥白菜,吃得两眼发绿,再也不敢碰辛辣食物。
等秦骅总算把身子养好时,花朝节也来了。
花朝节是燕京春日最盛大的节日之一,节日延续七日,庆典由官府牵头,世家纷纷响应,皇城在这几天开放。白日时,百姓可进宫共乐,参加者无论男女贵贱,都一起游乐赏花、吟诗作对;到了夜晚,太液池上会燃放烟花,火树银花,鼓乐喧天。
太液池就是每年皇宫开放的终点,也是庆典最热闹的地方,有京畿附近的商会摆摊,有杂耍杂剧江湖艺人表演,亦有大族借殿设宴,这段时日,太液池边总响彻欢声笑语,苍穹上高高地滑翔着各类纸鸢。
太液池边架起猩红油布穹庐,铺上靛青毛毡地毯,十里杏梨桃樱纷飞,宛如仙境;万顷碧波上小舟沉浮,宝殿珠楼间轻纱拂风,文人墨客薄衫快马,诗情画意在这碧瓦朱甍上飞舞。
今年伯府也收到了不少请柬,顾皎挑挑拣拣,除了秦骅的人情往来,她这边只选了靖国夫人的宴会。
宴会当日一早,秦骅被侍女们簇拥在妆镜前,好生打扮一番,顾皎早换好了衣服,一身利落的黛蓝烫金云纹圆领袍,翻出一角鸦青领子,头戴暗金镂空冠,发髻中插了根素玉簪,可谓是玉树临风,这都得益于秦骅优良的皮囊,和伯府的泼天富贵。
她从未在宴会当天穿得这样轻松过,她先去穿山游廊散了步,用了午膳,在看了一册话本,秦骅那边才到了尾声。
她往日也是这样,被压在镜台前梳妆打扮,从早上一睁眼到临近晚膳,滴米不进,就为了不弄花精心绘制的妆容。
顾皎从未想过男人会这么轻松,只用穿个日常的袍子,随时随地都可以赴宴。
秦骅顶着沉重的五尾玛瑙凤冠,耳戴垂珠坠,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厚重而华丽的衣裳,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闪了脖子,当场毙命。
这些昂贵的珠宝衣裙像是无法挣脱的枷锁,将他牢固地束缚起来,动弹不得。
他当年在军营扛着磨盘跑步时都没有这般难耐过。
秦骅心情极度不好,以至于他现在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看到什么东西都不顺眼,出门时遇见一只正好从树杈上飞走的喜鹊,他心里都骂了一句不识好歹。
一行人缓慢地出了府门,到了马车前,顾皎伸出手,她本是做做样子,反正秦骅也不会扶。
不经意间,一道温热落在她手掌上,她惊异地抬起眼,一只花里胡哨的袖摆划过,秦骅扶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秦骅收回手后,顾皎还觉得自己手掌上残留着那抹温度,挥散不去,她捏了捏拳头,跟着上了马车。
她掀起青纱帘,秦骅端正地坐在车内,仿佛一尊宝相庄严的大佛。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皎好心问道。
“顾皎。”秦骅面无表情,或许他有表情,只是被那厚厚的妆容挡住了,“你往日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啊,我辛苦什么?”顾皎怕把秦骅的衣服弄皱,坐在了他的对面。
“我说真的。”秦骅闭上眼,顶着这个凤冠,他总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一个人狠狠地往腔子里压。
那些绮罗珠履的女人,都得承受这样的罪吗?
在燕京,官家妇人的头面越是繁复珍贵,就越是体面,也能彰显家族的富埒陶白,可这些蹙金孔雀银麒麟一股脑儿地穿在身上,哪里是体面。
这分明就是酷刑。
秦骅睁开眼,望向顾皎,她正拉开一角窗帘,兴致勃勃地往外观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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