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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甚,如果她能在自己活得好的基础上,让更多的人活的好一点儿,不更顺应了佛法中的普渡万民了么?
苏绾忽然扔下手里的衣服,起身胡乱的擦了擦手,转身往外就走。
苏绣怔了一下:“哎,你干吗去?就算再嫌弃我,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跟前碍眼多少时候的。”
苏绾顿住脚,把手伸出来给苏绣看,道:“我手疼。”
苏绣望了一眼,想说的话立时就噎了回去。
苏绾的手从前多么纤长细腻,天生就是一双让人艳羡和把玩的,可现在指节粗大,手背也又红又肿,显然是冻得。
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皴裂了。
好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沦落至此,还真是……
苏绣绝不会承认苏绾是为了给自己洗衣服才这样的。
自己才来几天?
是苏绾自己一意要在这里剃发修行,庵里日子清苦,又不许人服侍,可不凡事都得她亲力亲为。
平日里她就不劳作了?
如今是冬天,哪儿有那么多充裕的热水,可不就这样了。
苏绣悻悻的哼了一声,道:“那又怨谁呢?说到底是你自己活该,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非要在这里吃苦受罪。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受不住的时候还长着呢。”
苏绾笑笑,好脾气的道:“我谁也不怨,还有,这话我原样奉还给你。在你决定给萧徇做妾的那一天,理当想到了现在这种结果。”
苏绾也不是软柿子,她看不惯苏绣许久了。平时不理她也就罢了,谁让她这会儿又嘴贱?
苏绾忍不住要刺她几句:“不说旁人,就是大伯父也有几房妾室,便是你再单蠢、天真,平日里耳濡目染,想必也见过大伯母是如何待她们的。”
如果是以前,苏绣一定会说:“她们活该,谁让她们自甘下贱,非要给人做妾的?”
可现在,这话就再也没法脱口而出了,这是骂她们呢,还是骂自己呢?
苏绾道:“我就不会说你活该,可你也当真不值得同情。如果你和秦氏易地而处,怕你也未必容得下像你自己这样嚣张又肆意的小妾。”
苏绣被噎得张口结舌,可她几时真正通情达理过,当下恨恨的道:“苏绾,你给我滚,你和我一样姓苏,你倒偏着个外人说话?!你还有没有良心?”
苏绾耸耸肩,道:“所以说咱俩是姐妹,彼此彼此,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同样,我也不会同情你。良心这东西,你自己都没有,居然还奢求别人?”
第99章 贵客
苏绾去求见主持师傅。
主持师傅正在打坐念经,见苏绾来了,默默收了木鱼,问:“有什么事?可是苏施主有什么要求?”
苏绾摇头,坐到主持师傅下首,道:“是弟子有惑不能得解,特来请教。”
主持师傅便抬头着重打量了一回苏绾。
其实像苏绾这样的富贵女眷,主持师傅看得多了,慈静庵虽说不算多有名,不可能长年累月接待贵人,但主持师傅昔年没少去各地游历,见惯了世情人心。
她深知,这世上女人活得最是艰难,不管是富贵之家,还是贫寒之家,在造物主面前,人和草芥,和蝼蚁没什么分别。
不是没有受不了家族和夫家虐待,逃出来想要出家的。
她也不能保证整个庵里,各个都是虔心修法的信女,还是那句话,哪怕出家做了和尚,人也仍旧在这万丈红尘,既在红尘里,就得吃喝拉撒,人情往来,谁也逃不过俗世纠纷。
所以她收容那些因贫病无法养育的孤女,也收容像苏绾这样无处容身的可怜人。
她其实对苏绾并无过多期待,毕竟她未必有多一心向佛,甚至像她这样容貌出挑的女人,不说在哪儿都是祸端,但起码经历过了富贵生活,她们的心是浮躁的,不安的,是难以真正心如止水的。
所以她可以预见,苏绾在慈静庵待不了多长时间。
但苏绾还真的挺安贫乐道,着实有点儿出乎主持师傅的意料之外,她对苏绾的态度,也从先前的不冷不热转变了许多。
………………
她问苏绾:“你问。”
“静安想问师傅,您修佛法的意义是什么?”
主持师傅平静、慈悯的眸光轻柔的落到苏绾脸上。
苏绾的神情十分坚定,可见她是有备而来。
主持师傅道:“弘扬佛法,自渡渡人。”
苏绾的眼眸瞬间就亮了亮,道:“静安也作此想,可是师傅,自渡还好理解,人活的就是一个心安,遇到苦难,不抱怨,不自弃,永远都对未来报以信心和温暖。可渡人又作何解?怎么才算渡人?”
主持师傅道:“渡人,自是让众生觉悟,明了因果,跳出六界轮回,不受贪嗔痴之苦。”
她到底想说什么吧?
苏绾道:“我不懂佛法精深要义,可我有最粗浅的想法,所谓普渡众生,救苦救难,自然是要救他们于水火。师傅,我想替菩萨重塑金身,我想让附近乡民不受饥寒冻馁之苦。”
主持师傅念了声“阿弥托佛”,对苏绾道:“静安,你倒是先悟了。”
的确,所谓明悟因果,跳出六界轮回,对于普罗大众来说,都是太过虚妄的东西,所谓的救人于水火,不就是眼前的饥寒冻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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