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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话来,竟是连声音都十分硬朗。
沙夫人气得打颤,把桌子拍得咚咚响:“你们瞧瞧,她还敢顶嘴!你们帮我说句话儿呀!”
盈儿闭嘴不言。
如今家里有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暂时还轮不到她说话。
可没人说话。
乔简双眉紧皱,嘴角下撇,不知在想什么。
卢双燕穿着件玫红衫子,头上还插了朵浅粉色的大牡丹,显得心情精神都好了许多,低眉垂眼,双手置于膝上,一动不动。
乔檄缩着脑袋,显然也并不想说话。
叶菡则抬眼看她,给她递了个含笑的眼色。
她便也回了她一个会心的微笑。
她们两人是这屋里跟沙夫人接触最多的。
“老大,你来说!”沙夫人见无人说话,只得点名。
“爹做事自有爹的道理,我做儿子的只能听他的。”乔简道。
“那我是你娘呀!他定要让一个妾住进正室铁衣堂是什么道理?!”沙夫人几乎是在咆哮。
“大郎说得有理呀。娘,大崔氏住在铁衣堂方便伺候爹,也方便伺候您呀!”
万没想到,出来说话的竟然是卢双燕。
就见沙夫人被噎得浑身哆嗦,半天道:“你怎么不叫小崔氏住进你那角弓堂!”
卢双燕眨眨眼:“那是我没娘这么好的福气。”
盈儿:……卢双燕出身文官之家,说起话来,还真是让人无处可避。
沙夫人气疯了,直接吼道:“闭嘴。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卢双燕听话地闭了嘴,倒没继续再跟她顶下去。她这样做,虽有报复沙夫人那日完全不同情她的意思,可主要还是看明白了,公爹这是要替盈儿出气,才故意为难沙夫人。她既受了盈儿的大恩,怎么可以不出来帮腔呢。
“老二……老二,你来说!你不像你那个不长进的哥哥,学着人养小老婆。”沙夫人转向乔檄求救。
就见乔檄抬起头,一脸为难:“娘要我说什么?我一当儿子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向着娘,就得罪爹。向着爹,就得罪娘。娘您要是心疼儿子,就别让儿子坐这个蜡!”
沙夫人:……。
半天绝望地看着叶菡:“老二媳妇,你是管家娘子,你说说,哪家有姨娘住在主院的道理。”
叶菡笑道:“原是大嫂不在,我自然只得硬着头皮当这个管家娘子。如今大嫂回来了,待她歇几日,我自然是要交钥匙的。太太这事,还得问大嫂才作得准。”
沙夫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趴在桌上,直不起腰来。
儿孙满堂有什么用,到头来,没一个站在她这边说话的。更想起柯碧丝的好来,一时悲从中来,放声痛哭,哭了半天,知道无人可求,便想到还有一个人没说话。
她抬起泪眼,看向盈儿:“你呢?你眼看就要嫁太子了,就不怕人议论你爹宠妾灭妻?你别以为你爹只是纳个人?她还年轻着,日后再给你生几个弟弟妹妹,一辈子赖着你这个未来的皇后娘娘,给你添堵!”
听她这样满屋子找援兵,乔执竟是端坐着一动不动,并没出声制止,反而满眼含笑,用手捋着长长的胡子不住点头。好像这就是他要的结果一样。
盈儿见她到底还是想起自己来,只觉得心里又悲凉又好笑。
她有意长叹一声,道:“太太时常教导我要善良要大度,之前柯表姐抢了我的亲事,您不是不但让我不要跟她计较,还说我应该连嫁妆也一并送她,才算得善良么?她可是把本来属于我的家整个儿抢了过去呢。如今,崔大娘子也不过是住了间铁衣堂的厢房,这又算得什么?怎么就扯得上宠妾灭妻?”
沙夫人目瞪口呆,眼泪挂在嘴角边都不会动了。
盈儿心里冷笑,又道:“崔大娘子在边关替您照顾我爹,太太怎么也该善良些,大度些。好好谢谢她替您辛苦一场。要我说呀,就该送她一些嫁妆,操办一个盛大的纳妾宴,才算得您善良,待我爹爹也夫妻情深。”
只听哗地一响,沙夫人突然爆起,将桌上的茶盘果盘通通扫落在地,接着歇斯底里道:“你个不孝的东西!”
“啪”地一声,响亮得惊人。
盈儿吓了一跳,抬眼看时,沙夫人右脸已经肿了半边,人也滚到了地上,狼狈不堪。
乔执拍桌而起,怒指门口,道:“你还有个当娘的样子么?!老子在外头拼命,挣得荣华富贵,是让你好好照顾我闺女的。你倒好,贴补你那个外甥女也就罢了,竟为她欺负我自己亲闺女?动不动就拿孝字压人。怎么的?她要为你这个傻婆娘跟她爹作对才叫孝不成?滚,滚出铁衣堂!爱上哪儿去哪儿!”
沙夫人趴在地上,几乎已经无法动弹,嘴角一股血流下。
乔简跟乔檄本来自然也是对沙夫人十分不满,可见自己爹动了手,就觉得老娘可怜,忙上前扶她。沙夫人抱着他们放声大哭。
乔简深知自家老爹的掌力,便道:“爹,娘糊涂,可她到底是我们几个的亲娘。您慢慢教她就是。怎么还动起手来?”
“要不是看在她生了你们几个的份上,老子直接动板子打她个半死。把她还抬回飞雪院去,老子不想她脏了这铁衣堂的地。”
见丈夫们都上前帮手,卢双燕跟叶菡也只得跟上,四人将沙夫人放到轮椅上,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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