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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白色……安平可真是糊涂。若这白色忌讳, 那建王还送什么白龟?!
可见安平如今是宠得越发没个体统了。若不是她三番五次找太子妃的麻烦, 太子向来稳重,又哪里会当众教训她?
他若是拦着, 驳了太子的面子,也显得他太过偏心安平,对太子妃不好。
看了看满脸羞红的盈儿,嘴里含着块鱼, 嚼也不是,咽也不是,觉得她倒像个老实的小媳妇, 有些觉得好笑,便清了清嗓子:“太子是个疼媳妇的人, 安平,你今儿可踢着铁板了。父皇两不相帮。”
说着,他便捻须哈哈哈笑了起来。
皇上一笑,所有人也都跟着笑声不断,一时楼上尬笑声四起。
就听有个娇嫩温柔的声音道:“皇上最是慈爱,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这一屋子的孩子,皇上哪个不疼?我瞧着呀,不光太子疼着太子妃,皇上心里也疼着她这个儿媳妇呢!”
顺妃向来也是个伶俐的,今日见盈儿帮着小十一在皇上前跟挣脸,向来也知道将来这江山不过是太子跟建王之间,总跟她们娘两个没半点关系。太子本身比建王强上万倍,如今太子妃既然如此释放善意,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回报的机会。这是把太子妃跟安平相提并论,说皇上一碗水端得平。
皇上果然觉得这话很是知心。
虽说人人都说他最疼安平,可是别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他又哪里有不喜欢的理?自然也不想别人说他偏心。
当下便笑道:“正是这个理。太子妃嫁入东宫,便是跟安平几个是一样的。太子妃是个老实孩子,安平,你以后可不许再欺负她,若叫父皇知道了,你太子哥哥不收拾你,父皇也是要收拾你的!”
贾后气得几乎要晕过去。不过她向来极识时务,忙勉强笑道:“正是,安平该打。回头呀,妾带着她好好去向太子妃赔个不是去!”
一看连最疼爱她的母后都不肯护着自己,眼眶里忍了半天的眼泪便再也藏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滚滚流。她忙拿手帕掩住。
贾后看了急得要命,偷偷掐了她一把,又忙给两个儿媳妇使脸色。
钟王妃正想起身,蒋寄兰却快了她一步,眼珠子左右飞快一扫,一把拉住安平,道:“我陪公主出去洗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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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建王府的休息室,安平便再也忍不住,趴在榻上放声大哭起来。
蒋寄兰也不劝她,捧了只茶碗,天青色的,只坐在一旁慢慢喝茶。
眼神漠然地看着屋里的陈设。
虽然是临时布置的屋子,可也到处都透着精致。
靠窗一溜八张酸枝木太师椅,中间隔着青铜足云石面的茶几。四处挂着玫瑰紫的轻纱帷幕。
墙上一幅美人簪花图。漆黑长案头上放着一只雨过天青的花瓶,瓶里插着几枝尚未开全的虾米红的海棠花儿,多好看啊,多用心啊,可是又有什么用的呢?
看着趴在榻上哭得肩膀不住抖动的安平,她仿佛看见了前世的自己。
杨陌啊杨陌……她在他身上用了多少的心思,可有什么用的呢?乔盈儿什么都不必做就胜过她了。
可惜那时候她根本不懂。
看着乔盈儿不能生育,便放了心。
过了几年,杨陌顺利地登了基。
她也毫无阻碍地封了后。她还记得封后大典那天。那大概是两辈子,她活得最扬眉吐气的一日。
乔盈儿那天打扮得好像神仙妃子一般。可是再美,也只能穿着贵妃的服饰匍匐在她的脚下。
丹墀之上,她只觉得畅快无比。
她系着跟杨陌相同的明黄绦,金翟尾上缀着的是五行珠。
而乔盈儿只能系金黄绦,金翟尾上只能缀三行珠。
她在上面,她在下面。她坐着,她就得跪着。
杨陌再宠乔盈儿,也不得不守这些规矩。
其实要按她的想法,乔盈儿这个贱人,哪里配当贵妃呢?
可是没办法。
林采之已经儿女双全,在后宫经过几年经营早就地位稳固,她又长袖善舞,在后宫就没一个说她不好的。相比之下,乔盈儿,除了杨陌对她鬼迷心窍一般,倒是众矢之的。
一个无后的贵妃,总比一个有后的贵妃对她的威胁小。
但是还是不甘心,又有了泰山之行的教训,她只能硬作大方去问杨陌。
杨陌当时眉眼深深看了她一眼,反问:“依你看,谁该做这个贵妃呢?”
她便笑说,乔盈儿虽好,可于社稷无功,后宫众人皆有了孩子,选谁都比乔盈儿有理由。
不想杨陌当即黑了脸,那声音冷得比龙首池冬天的冰还寒冷几分。
她到现在还都记得,他说:“别人也就只能生个孩子罢了。”
她当时十分骇然。
这样的尖刻,不是她一向认识的那个总是淡然宽和,面面俱到,从不疾言厉色的杨陌。
她纠结了许久,甚至找了贾后,想要得到贾太后的支持。
不想贾太后竟道:“你若想平平安安做个皇后,便别去惹乔氏。不是她有多厉害,而是,你终究拗不过男人的心。”
她那时才发现,先皇去世后,贾太后蓦然衰老,两鬓的发丝都见了霜花。
也许,贾后也太老了,没了后宫争斗的心。更何况,贾太后有什么必要站她这头?虽说她名义是上后宫之主,可天下,到底还是杨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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