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筥儿有提到过这个柯嬷嬷。
“产婆都是上一回用过的,没有什么问题。奇怪的是,后来说是不成了,反叫了皇上身边一个嬷嬷过去,说是姓柯的。那柯嬷嬷说孩子大不是问题,还是胎位不正。也不知道是生前就不正,还是后来入盆没入好。后来我才打听出来,原来这位柯嬷嬷是伺候过先文穆皇后的产婆,听说皇上就是她接生的。可惜当年没救回文穆皇后,如今也没能救回孝哀皇后。”
孝哀皇后是蒋寄兰的谥号。
她就觉得奇怪,自己跟杨陌这么久,如果这位接生杨陌的产婆一直在身边,她怎么没见过。
便问:“她长什么样儿?你可见过?”
筥儿想了半天,道:“长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手大,有把子力气。”
后来她问过杨陌,杨陌叫柯嬷嬷出来见过她一面。
她就特别留意了一下柯嬷嬷的手,果然如筥儿说的手特别大。
她当时求子求得疯魔了,还问杨陌:“这柯嬷嬷既是产婆,可知道这妇人怀胎的事?我想问问她。”
杨陌也没反对。
可她问了这柯嬷嬷一回,也无所获。印象里她只知道接生,对如何受孕并不清楚。
只是今日,杨陌怎么叫了她来给自己瞧这左胁受的伤?
难道这位柯嬷嬷竟是位深藏不露的杏林高手?上一世是受了杨陌的旨意才装不懂妇人受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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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天色已晚,她随意喝了两口碧梗赤豆粥,就说要去洗澡。
杨陌却道:“你膝盖上的伤口见不得水。肋下的伤也不宜现在泡热水。今日便将就一下。”
盈儿一边下地趿拉绣鞋,一边嗔他道:“可我浑身馊汗味儿,你就不怕熏着你!”
杨陌上前,弯腰替她把绣鞋提上,笑道:“你的臭脚味儿,我又不是没闻过!”
盈儿气得满脸飞红,顿时坐在床沿,把趿拉上的绣鞋给两下蹬掉,举起玉琢似的脚丫,动了动玉笋似的脚趾,道:“哪里臭?哪里臭?”
下一刻,两只扑腾的小脚就像被捉住的白鸽子,动弹不得。
杨陌一手握着她一只脚弓,轻轻一捻,抬眼似笑非笑道:“喔?许是我记错了。那我再闻一下!”
盈儿大窘,蹬了两下脱不开,忙眼珠一转捂住胁下,皱起眉毛,夸张地“啊”了一声。
杨陌顿时放了手。
她立刻把一双脚缩回了床上,藏到被子里。
杨陌无奈道:“受了伤还不老实。你乖乖坐在床上,跟我说说今儿的事。”
脚心仿佛还留着那干燥温热的触感,盈儿脸红红地,忙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只是刻意避开了文穆皇后过世那一段。
杨陌听得直摇头,道:“你也不动动脑子,她哪里会肯吊死!”说着,恨铁不成钢般用手指弹了她的脑门一下,道,“就算她真要死,让下面人去救就是了。你自己爬那么高,真摔坏了怎么办?”
盈儿:……救人啊,让下面人去救,终究不一样。
再说事到临头,哪里人人都能像他那样冷静敏锐,有脑子呢?
杨陌一向冷静得很,也一向有办法处理任何事情。
就像安平,不相信她能帮她,却愿意相信杨陌。
可是他的冷静,有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比如当初蒋寄兰去世。
听说,他赶到时,万春宫早哭成了泪海。
他却滴泪未流,只淡淡吩咐了一声按例办理,便又回了绫绮殿。
筥儿说,那一夜,他连殿门都不许任何人靠近,一直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夜的话。第二天,才青白着一张脸出去办理蒋寄兰的后事。
可惜她一直在昏迷,没听见他那晚说了些什么话。
等醒来,只知道蒋寄兰的后事极尽荣哀,蒋家也得了不少封赏。
他没提蒋寄兰,她也没问。
只是因为那些可怕的谣言,她觉得委屈和害怕。
他把她抱得极紧,用胸膛暖着她。让她不必担心,好好养病就是。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根坚硬着火的巨藤缠绕,温暖到近乎窒息,却也觉得安心。
他依然每天忙完了外头的事就回绫绮殿来陪她。
她见他总是很疲惫,便没再提任何让他会烦心的事。
后来她果然也没再听到类似的流言。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压下去的。
现在想来,那时的他,因为陪着她,只任由下面的人去救蒋寄兰,真的没有一点后悔一点遗憾一点内疚吗?而外面传出那样的流言,真的对他一点影响,一点压力都没有吗?也许都有的。
只是他不肯跟她说。
在她面前,他像一块盾牌,挡住了外面所有的纷纷扰扰明枪暗箭,却从来不跟她提。
也许他们是相爱的。
可是他心里却有一个禁宫,锁着一些事,有文穆皇后,有蒋寄兰,甚至有这个柯嬷嬷,而他不打算让她进去。
也许这才是他们两个最后走向悲剧的根本原因。
不让她生孩子的真正原因,他不说。
不让她当皇后的真正原因,他也不说。
上一世的她不够勇敢,不敢去叩问这禁宫里的事。
这一世,如果她还是选择逃避,也许……他们又会重蹈覆辙。
话就在嘴边,她的心跳得飞快。该从哪里问起呢?他会愿意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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