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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怕他们有了自由,便彻底将他忘了。
“主君?”清泉红了眼眶,“您若是觉得难受,便哭出来,卑职在外头守着,不会让人瞧见的!”
岁寒扶着桌案,身子微颤着立起,他垂着头笑了两声,笑声哀戚,“不哭了,该流的泪都让月月带走了,能笑话我的只能是她。”
扬起头,岁寒抹去眼角的泪,脚下如同灌了铅,宛若千斤重。
立在檐下,他瞧着宫门口放下,音色沉沉的呢喃了一句,“保重。”
七哥,要保重啊!
还有,他的月月……
傅九卿在宫门外等了很久,连君山都急了,生怕主君忽然起了邪念,到时候将少夫人留在宫中当做人质,可瞧着自家公子,好似一点都不慌。
主子都不着急,君山身为奴才,着急也不顶用,只能就此按捺。
好在,少夫人还是出来了。
“少夫人!”君山在马车外一声尊呼。
车内的人,蜷起的手指,当即松懈开来。
靳月进了马车,第一眼便是傅九卿那双幽邃的眸,就这个直勾勾的盯着她,目不转瞬的,仿佛带了几分笑意,又带了几分无奈。
“我回来了!”靳月说。
傅九卿伸了手,她含笑将自己的手,递到了他的掌心里。
双手紧握,只听得她家夫君温柔轻语,“回来就好!”
她坐在他身边,靠在他怀里,这便是幸福的真谛。
有你有我,不离不弃。
“走!”傅九卿下令。
君山如释重负,“回府!”
车轱辘碾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咕噜噜的远去,渐行渐远,远离宫闱……亦将远离石城,远离北澜,远离这数年来熟悉的一切。
从此后,前尘过往尽勾销!
一笔落,再也回不去的过去;马蹄声,奏响离别的笙箫。
听说,北澜的摄政王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听说,北澜的摄政王与王妃,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听说,北澜的主君下了死令,封锁整个摄政王府。
一夜间,摄政王府成了石城、乃至于北澜最大的禁地。
军士日夜监守,也不知是想护着,静待故人归来,还是想守株待兔,等着最后的绝杀?
君心难测,一开始还有不少人暗自揣测,但是主君只是封锁了摄政王府,对摄政王之事只字不提。
不追,不封,不剿。
这样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待时日长久,便再也没人提及摄政王府之事,毕竟前几个提及「摄政王」三个字的大臣,都被主君以各种名目,打发去了偏远地方,永世不得回石城。
傅九卿和靳月走的第一年深冬,百年都不曾再下过雪的石城,居然飘起了雪花,飞沫一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的灰蒙蒙的天空落下。
岁寒立在七辰宫的院子里,摊开掌心,雪花落在掌心,瞬时消融殆尽,那一丝丝的凉,以最快的速度,渗入肌理融入骨血之中。
“主君,雪下大了,还是回去吧!”清泉慌忙撑了伞出来。
岁寒拢了拢肩头的披风,“那些年他们在石城,一次都没下过雪,倒是可惜了!你见过霜雪覆在黄沙上的场景吗?你见过石城的墙头,被白雪遮掩的美丽吗?我见过了。”
清泉眉心微蹙,他不敢去猜主子口中的「你」指的是谁,心里却是酸楚到了极点。
我等霜雪又一年,再回首,身边无人可共赏!
北澜下雪,大周亦是如此。
烟雨江南,风景秀丽。
数日的雪风刮过去之后,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鹅毛大雪,打在屋瓦上,发出清脆的碎响,合着暖阁内炉火里崩裂的火花声,竟显得格外温馨平静。
年关将近,到了黄昏时分,便隐约可听得鞭炮声,应该是附近的孩子们在闹腾。
吃过饭,靳月便立在檐下,瞧着两个小东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跑进风雪中,调皮的在雪地里踩出几个脚印,一会又冲进了回廊里,将身上的风雪抖落,惊得周边的小丫鬟们紧跟着尖叫起来。
吵吵嚷嚷,嬉嬉闹闹。
“你们慢点跑!”靳月笑着。
声音,却被风雪盖过,也不知这两个小家伙是否能听见,约莫是……听不到的,左耳进右耳出,光顾着玩了。
肩上颓然一暖,傅九卿将大氅覆在她的肩头,“天冷,也不知道披个氅子。”
说着,他很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与她比肩而立。
“小时候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这么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有父母之爱,有兄弟姐妹。”
靳月侧过脸瞧他,嘴里哈着白雾,“我们做不到的,孩子们做到了。”
傅九卿兀的钳住她的下颚,俯首吻上她微凉的唇,“因为有你,此生足矣!”
她嫣然一笑,“吾亦如此。”
“娘!”
雪球忽然砸过来,傅九卿不紧不慢的抬袖口,雪球被轻轻拂去,摔在不远处的廊柱处,「啪」的四分五裂,湿漉漉的落地。
“不许淘气!”靳月笑说,谁知脚尖忽然一挑,白色的雪球瞬时飞出,正中傅子宁额头。
「吧嗒」一声响,小家伙一屁股跌坐在雪堆里。
傅子音笑得前俯后仰,“活该!哈哈哈,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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