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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报复性地想着,被外族瓜分也好,让那些乱臣贼子机关算尽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但在那年花朝节,他捡到了一盏花灯。
蔺伯苏记得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皇城外因为花朝节热闹非凡,烟火不断。
他一人坐在湖心亭饮酒,想着要带长乐逃去哪里,想着他们离京后那些各怀鬼胎的朝臣露出如何丑陋的嘴脸,想着高阳国陷入战火,被周围四国瓜分尽尽。
一个国,总会经历出现,存在,消失,古往今来一向如此,有的长有的短,他们高阳不过是在经历一个国必须经历的事。
今日是高阳,明日或许就是西丘。
高阳国的存在不足二十年,在历史长河中甚至都看不到水花,他们所争夺的权贵就如镜花水月。
要这国有何用?手握重权又有何用?一辈子殚精竭虑到头来都是泡影,还不如乡野村夫逍遥自在。
蔺伯苏自觉想通了,他提着酒壶准备带长乐离开皇宫,余光瞥到湖面飘来一盏花灯。
皇宫的碧月湖通护城河,年年都有一两盏花灯飘进来,这不稀奇。
若换做寻常,蔺伯苏肯定看都不看一眼,今日却来了兴致,他想看看平民百姓有什么愿望。
他运起轻功捡来了花灯。
蔺伯苏鲜少摆弄这些玩意儿,但也是知道在花灯上密不透风地写满字绝对是个贪心鬼。
蔺伯苏一字一句地看了过去。
“希望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希望爹爹能得胜归来。”
“希望娘亲越来越美。”
“希望小桃能变聪明一点。”
“希望莲心越来越有钱。”
“希望哥哥在军中能学到好东西。”
“希望恩人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以上愿望不分先后。”
“小女高阳国京都镇西将军府裴珠月,天君千万不要认错人。”
蔺伯苏看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这是皇兄去世以后他第一次笑,看到恩人那一条他心中熨帖,感慨在这世间竟还有人挂念他,许愿他能好。
同时,他又生了一种羞愧的情绪。
方才所念所想,说是看透了世俗与权势,说到底还是躲避责任的托辞,万千将士还在边关浴血奋战,他怎么能脱逃,在其位谋其职,他既然接下了皇兄的托付,便要尽心尽力去完成,死而后已。
自那以后他一心辅佐陛下,收拢权臣,醉心朝堂,却是忽略了身边人。
蔺伯苏悠哉悠哉地踱步到裴珠月身侧,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说道:“听闻这晴雨湖会在晴天下雨,雨下个一时半刻又会停,留下一道飞虹,今日看来运气不好没能看到那等奇观。”
裴珠月侧头看向蔺伯苏,问:“所以你今天带我来这纯粹是为了赏景?”
蔺伯苏神色微黯,情绪可见得低落了下来,问:“你……不喜欢吗?”
裴珠月的喉咙滞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什么狠话,勉强地回答:“喜欢。不过王爷,”她斟酌过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您既然都能出来游玩了,这伤应该就没事了,这几日待在驿站,我军营中积攒了很多事,您看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蔺伯苏忽地扶住了栏杆,变得弱不禁风,又捂着嘴角轻咳两声,裴珠月严重怀疑这人是装的,但如此揣测一个因她受伤的伤患属实不好,无论是真是假她都得关心一下。
裴珠月搀住了蔺伯苏,道:“王爷我扶你进船舱吧。”
“嗯。”蔺伯苏轻声应道。
裴珠月一边搀着,一边道:“王爷,既然你这伤还没好我们还是回去吧,湖上风大,你看你都咳嗽了。”
蔺伯苏摇了摇头:“无碍,方才只是不小心被风呛着了。我这伤确实还没好,袁大夫说让我出来游玩,散散心,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裴珠月颔首:“原来是这样。”那她刚才是误会蔺伯苏了。
而在不远处,展弈的眼珠子简直要翻上天,他真想去把袁大夫带来和蔺伯苏对质,好好问问袁大夫什么时候说过吹冷风能对伤口愈合有好处的这种鬼话。
船舱的布置简朴典雅,是蔺伯苏一向喜欢的风格,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清冽的熏香,和蔺伯苏身上的味道一样,也和王府雪院卧房的味道一样。
裴珠月之前因为蔺伯苏喜欢这味道,就将雪院的熏香都换成了这样。
如今再次来到被这种熏香浸染的房间,裴珠月有些晃神,她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但只是片刻。
她已经放下了。
桌上不知何时布了茶点,紫砂壶的壶口冒着一缕白雾。
裴珠月将蔺伯苏扶到了桌旁的凳子上,瞥了眼满桌的点心随口问道:“王爷何时喜欢上吃点心了?”
蔺伯苏淡笑,抬手将裴珠月引到了旁边的凳子上,歉疚道:“我不是很喜欢吃,都是为你准备的,说来惭愧,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就都备了点。”
他说着起身拿起紫砂壶殷勤地给裴珠月到了杯茶水,温声道:“不过我知道你喜欢喝桃花茶。”
第60章 升温
“尝尝。”蔺伯苏将桃花茶推到了裴珠月面前。
裴珠月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请抿了一口。
“怎么样?”蔺伯苏神色期许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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