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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镇被徐月知捏了一下脸颊,脸更红了,简直就像一个烧红沸腾冒泡泡的茶壶,他手忙脚乱地退开一步,冲着徐月知拱手:“……月知姐。”
徐月知站直身,朝陆玖感叹道:“你阿弟真乖。”
陆玖看了一眼陆镇,摇头不语。
徐月知揉了揉陆镇毛茸茸的脑袋,对着他展颜一笑。
陆玖站在一旁,看着陆镇在徐月知的手底下乖巧得像只小猫咪一样,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陆镇对着徐月知的模样,正像是徐月知对着何羡愚的样子。
这状况。
实在不妙啊。
*
盛夏已至,荷塘里繁花盛开,已经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岁月悠悠,很快,陆玖在广贤书院上学的时间便已经超过了两个多月。
眼看着进入七月,离七月初七乞巧节越来越近,宣平侯府上下都在陆瑜跟皇孙江炜定亲的事宜忙碌。
大周历朝六代,人口空前繁盛,因此大多数的平常人家都会把女儿留到十七八岁,等女儿家的身子骨长开了再婚姻嫁娶,这样,成亲之后新妇操持庶务、生儿育女也不伤身子,不会出现十三四岁,自己还没长成人,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便成婚生育的恶习。
而像陆家这样的权贵门庭,对于珍爱的女儿更是会多留几年,有些人家的爱女甚至会留到二十三四岁再嫁。
不过大周男女成婚的年岁虽晚,议亲的时间却很早,通常在十四岁便会定好未来的亲事,这样女子到了年岁便顺利出嫁。
陆瑜的婚事便是如此,十五定亲,而真正的成亲却是要等三年以后,也就是十八岁。
按照大周的风俗,男女定亲之后,便要在女子的母家设宴,设宴的规模既体现出女子娘家的势力,也能够体现出对女儿的重视程度,让婆家珍重自己的女儿。
何况这是同皇家定亲,因此自赐婚的圣旨下达之后,陆家,尤其是魏氏,便为此事投入了无数心血。
从前,魏氏顶着的不过是华阳长公主之媳,陆良娣之弟妹的名号,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皇孙的岳母,京中吹捧她的名流贵妇们无数,倒让魏氏渐渐得意起来。
面对侯府中的热闹,陆玖的态度则淡得多。
在兰室内念了将近两月的书,她收获颇多。
先生南池非常喜欢她这个学生,说她总是一点即透,学业课业做得十分标准,甚至好几次,南池还拿着她的文章在学堂内读过。
陆玖喜欢在书院里时光,宁静安然,伴随在耳边的永远只有悦耳的书声,而非那些乱七八糟的纷扰。
她喜欢对学业投入精力,一来是因为自己入学晚,不努力用功会接不上南池的讲学,二来则是因为自己投入在学业上的每一分努力都能在不久的时间里看到一定的收获。
与人交往投入心血可能不会立竿见影地看到回报,可是在学业和书本上投入的每一份精力都能取得反馈。
这就是陆玖喜欢念书的原因,她喜欢这种有付出有收获的感觉。
读懂书要比读懂人简单太多太多。
而这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内,江殷则一直跟随在她身侧。
陆玖跟他的约法三章虽然没有完全起效果,但总体来说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
至少从她来到兰室以后,他再也没有逃过学,两个月如一日的早上接她一道上学,每日按照约定给她一张练习好的字帖,每日听完讲学之后再送她回家。
刮风下雨,还是大雾天晴,不论是怎样的天气,陆玖每日带着陆镇一出门,就能听见江殷纵马从香车后的方向追上来。
马蹄哒哒传来,与她的车并行后,他就会挑起她的车窗帷幔,笑嘻嘻地在马上躬腰低头对她说一声“早”。
纵算陆玖对他还是一贯淡淡的,他还是这般风雨无阻地陪伴她,对着她永远热情得像个小太阳。
陆玖虽然不说,脸上总是一副“随你来不来”的神态,却也已经习惯了江殷每日的陪同。
甚至两个月过去后,她仅仅凭借马蹄的声音就能辨认来人是不是他。
有时候江殷来得稍晚了,马车往福善街外驶去,她还会偷偷趁着没人留意的时候撩起帷幔,看看背后的江殷出现了没有。
只不过她隐藏得很好,每次只要瞥见他骑马从后面追上来的身影,她就会迅速放下帷幔,装成不在意的样子。
反而要等着他挑起帷幔来对她说抱歉,说自己今日为何来晚了,然后她再淡淡地应一声,以显示自己好像并没有在意他的迟来。
书卷一页页翻,日子一天天淌过,南池先生眼睁睁看着江殷这个逃学成性的人竟然能安分在书院里坐上半天,还以为自己是老眼昏花了。
陆玖原本也以为江殷坚持不了多久,但他却真的坚持了两个多月。
那段时间众人都以为江殷是真的改了性子,虽然他还是会在课堂上昏昏欲睡,虽然南先生要求背的课文还是背不全,虽然交上的课业还会不合格,但跟从前那个懒散、无所事事、动不动就拿拳头说话的江殷,实在已经改变了不少。
南池先生是个好老师,见到江殷细微的改变,背地里老泪纵横,还特意叮嘱陆玖若是有时间好好帮忙指点指点江殷的课业。
“江殷那孩子,本质不坏,就是没人引导得了他。他既然肯听你的,你便背后也多多帮帮他。”南池背后这样对陆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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