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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师柏辛最心疼她的模样。
他期盼着沈慕仪能早日从愧疚中走出来,也一直努力地引领她放弃心底这一隅阴影,他道:“此时站在这里的是你,追忆先贤的也是你,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也是你决定。你看那里……”
沈慕仪顺着师柏辛的目光望去,依旧是她方才望见的景色,有塔下通明的灯火,有谈笑风生的百姓,也有远处像是孕育着光明的深沉夜色。
“这是你治下的大胤,今夜尽兴,已是你之功,明日未至,是天光明媚,还是长夜不歇,都在你的斟酌之间。我不敢以先贤自喻,但为大胤,为我心中之君,我亦万死不辞。”
他目光炯然,真诚坚定,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
沈慕仪依然望着远处的夜幕,那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困在这眼前的繁华里。
她爱这漫漫灯火,也爱这沸腾的人声,可因她心底无法拔除的那根刺,她的爱总像是隔着一层穿不透的雾气,无法真正把握这人间烟火,总觉得这美好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她这大胤女帝的宝座,从来都坐得不安稳,不踏实,是她欠沈慕安的。
可这夜里拂面的风,带着夏日最明显的燥热,吹在脸上是这样真实。
如师柏辛所言,这是她治理之下的大胤江山,是她奋斗了五年,将来还会为之倾其一生去热爱的大好山河,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她才发生的。
这是沈慕仪关于皇位、关于沈慕安最深的心结,也是她此行南下的另一个原因。
“我似是有些懂了,但还没完安全懂。”沈慕仪喃喃道。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来。”
“慢不了,我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沈慕仪和师柏辛靠得近,此时她面对他而立,两人之间更显得亲近。
她看着烛火中染了阴影的师柏辛的眉眼,拂过的风里有两人身上相同的味道,她道:“你也着急所以今晚就带我来了这里,说什么明日之后再走,你是准备明天一早就走吧。”
“本来是准备明日同游这临仙塔后再走,但总是不想你多等,能早一刻就一刻。”
沈慕仪出其不意的拥抱让师柏辛一时怔忡,那几欲抬起去回抱她的手却在最后一刻顿住,转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我一定尽快回上京,安心等着我。”
“安心不了。”沈慕仪在师柏辛怀里蹭了蹭,“你回绥阳那阵我就总是心神不定,如今又要走,我……我虽然咬着牙也能过,但我就是……”
看沈慕仪这副委巴巴的模样,师柏辛心头更是柔软,轻轻按住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胸口,道:“这里没人认得我们,你有什么话大可以都说出来,我想听。”
沈慕仪乖乖在师柏辛怀中贴了一会儿,抬头去看他,确实答非所问道:“你的心跳怎么越来越快?”
外人只道大胤丞相年少有为,早慧稳重,殊不知他亦是普通人,有悲欢喜乐,有七情六欲。
他心仪沈慕仪多年,与她相处时候身份众多,唯独不敢说出心底最原始最简单的愿望,那颗平常心里早就藏满了因她而生的波澜,日积月累,表面越是平静,实则越是惊涛骇浪。
然而沈慕仪从不知他最深处的心思,只不解地看着他,听见他微微加重了的呼吸声。
师柏辛不想也不能在此时解释,正想另寻话题,只见沈慕仪松开自己,往后退了一些。
“怎么了?”师柏辛问道。
沈慕仪扣着手指,又面向栏杆外的夜景,视线不知应该落在何处,最后低头看着手中的坠子,有些窘迫,道:“及笄的时候还没多大的感觉,现在一想我都快加冠,确实不能再跟小时候一样没个分寸,往后可不能一紧张或是一难过就抱着你要安慰,不合适了。”
他们从来亲近无间,师柏辛也从未觉得以任何方式去照顾沈慕仪的情绪有什么不对,可时间从不等人,很多改变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今夜或许是帮沈慕仪解开心结的契机,也可能是改变他们之间关系的转折。
听着沈慕仪的话,师柏辛一时间心绪烦乱,他站在她身边不说话,放眼辽阔的夜色天幕,良久后才道:“听你的。”
在事关沈慕仪的事上,大多数时候他都顺从她的意愿。
“表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何事?”
沈慕仪轻轻拨动着坠子上的机关,道:“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了,能带我见见……她吗?”
想了好几个称呼似都不合适,沈慕仪也不知师柏辛的意中人究竟是谁,便以此称代。
“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为什么?”
“我需得听她的。”不自觉地抬手想要去摸沈慕仪的脑袋,但想着她方才的话,硬是放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厉害人物将你这玉面小阎罗都收得服服帖帖的?”
灯火下的眸光有些细微的变化,沈慕仪转动坠子的手稍用力了几分。
“是个很好的姑娘。”师柏辛看着沈慕仪,即便饱读诗书,也找不出他以为最合适的词句去描述她。
一个好字,笼统却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知道了。”沈慕仪看似嫌弃道,“能被放在你心上的人必然是好的,我将来的意中人也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我还想再待一会儿,我们晚点回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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