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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明媚乍然对上老太太犀利的目光时下意识避了避,可看到陪在她身边光鲜体面的崔氏和朱氏,心中蓦然生出逆反,尤其是再看到一脸随和亲善跟她们站在一处的镇北王妃,愈发觉得郁结难舒,对老太太的态度也没那般在乎了。
一番见礼作罢,大长公主送上寿礼后入座,笑吟吟看向坐在对面的镇北王妃几人。
她今天之所以会不请自来,奔着的就是镇北王妃和丁家的女眷们,更确切地说,是明锦的婆婆和亲娘。这两人一个低调一个此前远在阙州,能同时出现在一家的聚会上,机会实属难得。
“今日老太君生辰,还以为能看到世子妃,她那样的有福之人,哪怕只露个面,咱们也能跟着蹭蹭福气。”
大长公主一开口,席上众人顿时纷纷垂首,掩饰各异的神色,有那与明锦和丁家交好的,不禁悬起了心。
周老太君与周太后姊妹俩感情甚笃,也是看着明锦长大的,勇毅侯府与丁家更有通家之好,大长公主在她的寿宴上这般捧杀明锦,就算她贵为公主,老太君也当场撂下脸。
可不待她老人家开口,镇北王妃就暗下拍了拍崔氏的手背先一步接过了话,笑道:“许多年未见,大长公主说话还是这般谦虚。恕我直言,今儿在座的,哪个不是有福之人,还用得着去蹭旁人的福气?而且啊,只听过行善积福、惜福,从没听过蹭福,可见这福气啊,靠的是积德行善和自己珍惜,您说是不是啊,老太君?您可是咱们这些人里第一有福气的!”
周老太君佯嗔着瞪了她一眼,没绷住笑出声来,“就你会说话,这么些年了还是嘴上抹了蜜似的!”
席上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哄笑声,不少人纷纷附和老太君亏上镇北王妃几句。这许多年来,镇北王妃时常陪着王爷回京述职,颇得太后眼缘,在京中最熟悉的便是勇毅侯府,交往的圈子也大多是跟勇毅侯府有往来的,是以今日席上的夫人们大多都知道些镇北王妃的“英勇事迹”,阙州武将家出身的姑娘,初入京城时可是没少闹笑话,至今让人难忘。
王妃这也算是牺牲自我替明锦解围了。
崔氏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对亲家母满是感激。
然而,她还是不如镇北王妃了解大长公主,心放得有点早。
当话题转向明锦肚子的月份上,大长公主快速瞄了眼明显绷直了脊背的容华郡主,捏着帕子掩唇笑了笑,直接对上镇北王妃,“没记错的话,明锦的身子应该也快有七个月了吧?要说世子,也是个重情义懂分寸的好孩子,早前宁可将那个搭救的姑娘安置到平康坊任凭自己遭受诟病,也没把人抬进府里让明锦不痛快。如今明锦的月份也差不多了,世子身边确实应该再添个知冷知热的人。王妃若是觉得被安置在平康坊的那个身份低微,配不上世子爷,大可再另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咱们这京里啊,好姑娘可从来都不少。”
说罢,大长公主的目光若有所指地在席上的年轻姑娘们间绕了一圈,落到容华郡主身上时明显比别人多停驻了片刻,含义不言而喻。
一个外人,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插手人家家务事不说,还大言不惭地鼓动人家趁着主母怀有身孕之际纳妾,真真是厚颜无耻至极。
大长公主的名声愈发不堪,不是没道理的。
首先不给好脸色的就是勇毅侯府的媳妇和姑娘们了。今儿是她们老太太的寿辰,本来邀请些相好的人家小聚一下图个高兴,大长公主是什么意思?不请不来也就罢了,还处处针对明锦兴风作浪,故意来砸场子的吗?她们勇毅侯府可不是任由她放肆的地方!
眼看着气红了脖子的大儿媳妇就要发作,周老太君在桌下扯住了她的衣袖,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看来,大长公主是摆明了来给她添不痛快的。
镇北王妃勾唇眯了眯眼,依旧是一副笑模样,眼底却再无半分客气,“大长公主说得极是,这京里啊确实是有的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哪一个拎出来都能胜任一家主母。这样的好姑娘,我们家就有一个了,足矣。我啊,有几年没在京里长住了,不知道大长公主府上是什么规矩,我们镇北王府却是没有纳妾的规矩,特别是主母还辛苦怀着身孕的时候,莫说纳妾,我那不孝子敢在这期间拈花惹草,明锦尽管随便收拾他!这女人啊,做闺女的时候知礼守节学规矩,为的是立身明智知荣耻,可不是为了嫁去夫家一味做小伏低忍气吞声当牛做马去的,这样的话,那我生养闺女作什么,不如养头驴子算了,被人牵走了我还不至于下半辈子日日牵肠挂肚惦记她过得好不好!”
丁老太太和周老太君率先绷不住笑出声来,随之又是一顿哄堂大笑,可笑着笑着,就有人忍不住红了眼角,尤其是那家里有闺女的,感慨伤怀的同时,又不禁羡慕起崔氏。哪个做娘的不想自己闺女能有镇北王妃这样开明又好性格的婆婆呢?
崔氏自己都忍不住羡慕自己,在桌下攥了攥王妃的手。言语已经无法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了。
容华郡主在听到镇北王府没有纳妾的规矩时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水泡,脊背瞬间就弯了。
镇北王妃是真的有口无心?还是意有所指?
心虚作祟下,王妃一口一个正经人家、好姑娘,仿佛化作一只只无形的飞刀刺进她心口,脸上血色一层层退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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