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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怎堪狠手向义兄

      司徒暮影被安排在一个很是幽静的小院里面养伤,院子在一片竹林中,周围有小桥流水,环境清幽。
    柳知返来到小院脚步放缓了许多,他眼神渐渐凝重,心里盘算着见到司徒暮影之后该说些什么。
    他犹豫了片刻,走到门前敲了两下。
    “进来!”一个平和的声音传来。
    柳知返推门而入,看见一人身穿白衣背着手站在西窗边上正看着西面的山谷,看背影正是司徒暮影。
    “你来了!”他转过身看着柳知返说道。
    柳知返有些吃惊,一来没想到他经历了那样一场大战,身受重伤以至于昏迷,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二来司徒暮影穿白色的衣服,多少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身形比当初在罗刹峰时消瘦了许多,几近皮包骨头,但那种冷毅的气质却没怎么变,尤其一双黑的发亮的眼睛,透着一股犀利而阴郁的光彩。
    柳知返先开口道,“你的伤没事了吗?”
    司徒暮影看他一眼,然后转过身继续看着外面的山景,低声说道,“周湍和赵无破并不打算真的和我拼命,他们并不想真的将我杀死!所以我除了罗刹之力暂时用不了,其实并没有受太重的伤。”
    “他们不想真的伤你?”柳知返眉头一动问道。
    司徒暮影冷哼了一声,语气讽刺说道,“那两个人当年贪生怕死,恩将仇报,奉了司徒樱兰的命令带人灭掉了花语城吴氏一族,虽然他们只是听命形事,但毕竟是杀光了我娘一家的首恶,这些年来他们自觉有负于我娘,因此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当年我能逃出沧帝城,他们帮了大忙,他们觉得通过补偿我就能减轻自己心中的负罪感,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儿。哼!”
    “这一次也一样,如果赵无破在周湍重伤前将我的罗刹之心封住,现在躺在坟墓了的就是我了,他们明明能够杀了我,却甘心让我杀了他们,以为这样我就会谅解他们,真是可笑之极!”
    柳知返站在他身后,听司徒暮影这么说他低下头皱了皱眉,说道,“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既然他们已经死了,而且封印住了你最大的隐患,他们已经偿还了自己能够偿还的一切!难道不这样,他们还能将你母亲一族复活过来吗?”
    司徒暮影脸色一沉,眉宇间涌起一抹阴戾的不满,他眯着眼睛看了柳知返一会儿,柳知返面不改色也看了看他。
    司徒暮影轻叹了口气,“我不是个容易原谅别人的人,不管他们做了多少,补偿了多少,永远无法获得我司徒暮影的谅解,不能说他们心甘情愿死在我的手里,然后我就能耸耸肩说一声‘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追究了’,这种幼稚天真的话比较适合那些正道善良的女弟子,仇恨就是仇恨,如果能够轻易原谅,那就不算仇恨,伤痕早就已经刻下了,在仇怨产生的那一天就注定了仇怨结束的一天,因为不管怎么样花语城吴氏一族上千口永远不会活过来-----”
    “算了!和你说我的仇恨很没有意思,我的仇恨仅属于我自己,这也是为什么昨天我不让你插手我们之间的事的原因之一。”司徒暮影仰头看着一只飞过天空的杜鹃说道。
    “仇恨是个很麻烦的东西,你沾上了就再很难脱身,仇恨不断积累变成更大的仇恨,在复仇的过程中同样会产生更多新的仇恨,要是昨天你帮我杀了他们两人,你觉得自己还能像现在这么悠哉吗?且不说沧帝城那边,就算是司徒月婵那一关,你也不好过吧。”
    他转过身看着柳知返笑了笑,说道,“如果光论人品和为人,周湍和赵无破二人虽然称不上君子,但也算得上好人,何况有司徒月婵在,你对他们有好感,同情他们倒也正常!”
    柳知返摇了摇头,“我一点儿都不同情他们,以前或许还有些好感,但昨天之后我对他们只剩下恨意!”
    司徒暮影不解地看了看他。
    柳知返眯着眼睛阴沉脸色说道,“我和月婵吵架了,吵得很凶!她要杀你,而我不许!”
    “我可以理解!”司徒暮影坐下倒了杯茶,“司徒月婵虽然毒辣冷血,但对于她真正动了感情的人,是很难割舍的!”
    柳知返接着说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两个,要是他们没来苍鹭山,那我和月婵就不会因为这件事矛盾-----要是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我更不会因为要在你和月婵之间选边站而棘手。”
    司徒暮影声音深沉地笑了几声,摇头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有时候你比我凶恶的多,我司徒暮影入邪道是无奈之举,而你柳知返天生就是邪道中人!”
    “正邪不重要,我怎么看更重要!”柳知返说道,“而月婵怎么看,比我怎么看更重要!”
    柳知返只有在提起月婵二字时声音才会变得温柔许多,也生动许多,但此时的生动却带着那么一丝不安和焦虑。
    司徒暮影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他心里的慌乱,他叹了口气,“昨天的事情你做的不对!”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柳知返抬头看着他,“你觉得我阻止月婵杀你是做错了?”
    司徒暮影点点头,“我跟你说过,你不能插手我和周湍赵无破之间的仇怨,那你就应该听我的!”
    他站起身背着手在房中踱了两步,“我和周湍他们之间才仇恨可不仅仅就是谁杀了谁那么简单,周湍和赵无破只是我复仇路上两个比较大的障碍,而我最终的复仇对象可不是他们两个,我要做的是向整个沧帝城复仇,尤其向司徒樱兰复仇!”
    “司徒月婵恨我是理所应当的,而我死在她的手里倒也没什么,这不只是周湍两人的问题,更因为我要杀她娘,不管我能不能杀了司徒樱兰,对于她而言我都是要杀了她亲生母亲的大仇人,如果将来我真杀了司徒樱兰,到时候司徒月婵要杀了我为母报仇,你还拦着吗?”
    “这-----”
    司徒暮影笑了笑,“所以说我和司徒月婵注定不会像凡间的兄妹那样手足情深,她不可能放弃对我的杀念,就像我不可能放弃对司徒樱兰的杀念一样,有没有你都无法改变这一点,因此昨晚你阻拦她杀我,纯属多余!”
    柳知返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么说我阻止她杀了你还是做错了?”
    司徒暮影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是的,你做错了,尽管你救了我一命,但我并不领情!”
    柳知返沉默了下来,小小的房间之内十分压抑,连外面的山鸟都不敢靠近竹林。
    司徒暮影这时说道,“司徒月婵这种女人,是个会将仇恨放在心里的人,她就算嘴上不说,但心里一定是恨的,如果我是你,就要想点儿法子弥补她心里的裂痕了-----或许你杀了我,这个法子比较好!”
    柳知返看了他一眼。
    司徒暮影接着说道,“其实我找你来不是为了要和你说这些事情的!”
    “那为了什么事?”
    “柳知返,自从我将你从柳河村带出来,一直到现在,我还没求过你什么事情吧!”
    柳知返抬眼看了司徒暮影一眼,他慢慢皱起眉摇摇头。“没有,但你最好别求我什么事,因为我也不会答应!”
    司徒暮影一笑,说道,“我还没说什么事你就拒绝,我可救过你的命,而且不止一次!”
    柳知返很认真地说道,“据我所知,司徒暮影不是一个可能求别人的人,而你真的要求别人帮你做什么事,那一定不是好事!至于你救过我的命,我可没求你救我!”
    司徒暮影说道,“对别人来说不是好事,对你可能就是一件好事!”
    “那我也不答应!”柳知返斩钉截铁说道。
    司徒暮影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要求你什么事?”
    柳知返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大概吧!”
    司徒暮影哈哈一笑,“柳知返,这件事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这件事除了你别人都不行!”
    柳知返抬头阴狠说道,“这对我不公平!”他的确猜到司徒暮影想要让他做的事情。
    “我知道!让你亲手杀了对你有救命之恩,再造之恩,种种恩惠的人,的确对你很不公平,但我想你不是担心这对你的名声有什么影响吧,你的名声本来就已经臭透了。”
    “你就这么想死?”
    司徒暮影叹了口气,“昨晚我的样子想必你也看见了,想我司徒暮影何等惊才惊艳,但却被自己所修出的罗刹之心吞噬了本心,化为邪魔凶煞,这等事情想想都让我觉得羞耻!我司徒暮影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与其变成一个傀儡,索性不如大家同归于尽。”
    “如果哪天我真的不是我自己,那时候你杀的就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东西了!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所以答应我,柳知返,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只知嗜血杀戮的古魔罗刹,你要杀了我!杀了我你可以不用担心什么人会找你报仇,因为我在这个世上真正的朋友只有你一个!”
    “这对我不公平!”柳知返再次说道,这次他几乎是吼出来了,“你可以去找别人,你可以去沧帝城,他们会很愿意将你杀了的!”
    司徒暮影摇头一笑,“那样太便宜他们了!杀了我你就能获得我所修出的罗刹之力,吞噬了我的力量你真正练成罗刹焚脉经第十重也不无可能,到时候你也不用惧怕师父而东躲西藏了!”
    “我知道让你杀了自己的大恩人,不管怎么说这都有些残忍,但这就是命运!”
    柳知返紧闭嘴角不再说话,司徒暮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笑了笑,“我只是让你做好最坏的准备,至于我会不会真的变成失去自我的邪煞,这还是未可知的事情!所以暂时你还不用担心你用不用选择杀了我,其实我也不想死。”
    柳知返深深吸了口气,脸色难看。
    司徒暮影转过身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意思了,你可以走了,想要哄好司徒月婵,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柳知返站起身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出,司徒暮影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里,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仰头看着天边的一抹云默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