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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煮鼎治琉璃(下)

      罗刹峰下枫林小栈,一宝蓝色长衫男子坐在靠路边的桌子上饮茶,男子长相平平,衣衫微皱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他喝了两碗凉茶,又将自己身上带着的一点儿干粮就着凉茶吃了,然后从怀里摸出四文钱放在桌上,便坐在路边侧头望着罗刹峰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店家过来拿走铜钱,男子随口问道,“这位店家,我多年以前也曾来过这里,记得当年这座罗刹峰顶阴云积压,甚是阴冷,怎么这次来罗峰依旧,峰顶的阴云却是不见了。”
    那店家笑道,“小人也不知是怎么的,那些阴云在罗刹峰顶不知多少年不曾散过,偶尔散开也是因为山上罗刹门的修行者斗法冲开了云层,但很快就会重新凝聚,可半个月前山顶的黑云突然间就散了,三天前山上下了场雨,不过那些黑云却是再没出现过。”
    “虽然那些阴云不见了,但罗刹峰也跟着暖和了许多,至少能晒一晒被子了。”
    男子点了点头,这时从罗刹峰山下枫林之中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修士,二人径直来到茶铺,枫林小栈的店家认得山上的修行者,打了个招呼便端上茶来。
    男修士摆手摇了摇头,对那蓝衣男子笑道,“堂堂武道派大师兄,怎么就喝两碗凉茶,要是被外人知道恐怕笑我们罗刹峰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
    “请曹公子虽我二人上山吧!”
    曹天凯拱手一笑,“这位兄弟不必多礼,贵派司徒暮影可出关了?”
    那修士摇头说道,“是易师伯让我等来此传话,请曹公子上山一叙!”
    曹天凯没再多问,跟着两人走入了枫林大阵,他来此的确是为了挑战司徒暮影的,两年前他修为大成之时就想着和修行界风头最胜的司徒暮影和剑一二人切磋一番。
    他先去了南荒剑塚寻剑一,结果两人一场大战,剑一被曹天凯的‘倒曳九牛力’打断了三根肋骨,而曹天凯也被剑一一式琼华剑式‘羚羊挂角’刺伤了肝肺,曹天凯虽然惜败于剑一,但一战成名,一时间让没落多年的武道派声名鹊起,但那之后曹天凯就好像消失了踪迹一般,再没出现在天下修行者面前。
    其实他是回武道派养了两年伤,不久前才重新出关,听说司徒暮影回到罗刹峰,因此这才找上来。
    曹天凯被那两名弟子直接带到了罗魔院的丹房外,男修士对丹房中深躬一礼,“易师伯,柳师兄,武道派曹天凯到了。”
    曹天凯仰头看着石洞边上石碑,认出这应该是一处丹房,诧异道,“这位兄台,你将在下带来这炼丹之处干什么?”
    那弟子笑道,“师伯所差,小人不知!”说罢两人躬身退着离开,丹房的铁门被人缓缓推开,易春云走出石洞看着面前这蓝衣男子,眉头动了动。
    曹天凯同样看着从石洞中走出来的这名女子,他见过不少门派的美女佳人,但像眼前这位这般妩媚风姿的绝色之容却还是第一次,纵然他心智坚定,也不禁愣了一下。
    易春云微微一笑,忽然脸色一正,对着曹天凯躬身一拜,郑重说道,“在下请曹公子来此处,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柳知返见了曹天凯,对他点了点头,“曹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曹天凯拱手笑道,“尚好,倒是柳兄弟如今修为更进一步,比当初在琅琊峰下对战武轩清等人时更为精深,实在让在下佩服!”
    “实不相瞒,在下来此,本是为了向司徒暮影讨一战,但现如今他闭关养伤,短时间内在下恐怕不能如愿,而我看柳兄弟如今修为怕是不再司徒暮影之下,因此曹天凯希望领教一番柳兄的绯云诀!”
    柳知返说道,“我现在要医治师妹易琉璃,因此想请曹公子相助,若是我医好了琉璃师妹,在和曹公子比斗一番也无不可!”
    曹天凯点点头,“那是自然,在下既然已经答应了易前辈,就算你不和我比斗,我也是要帮忙的!”
    当今修行界柳知返看得上眼的人极少,曹天凯算是一个,武道派那几名弟子柳知返都见过,尤其是这位大师兄曹天凯,为人光明磊落,又无正道那些虚伪的卫道士之态,柳知返印象颇为不错。
    要救治易琉璃,需用‘煮鼎开三关’之法,先以真元之火催动炉鼎,借炉鼎之力温养易琉璃周身血脉,再用刀具切开易琉璃身体血脉交缠之处,将她体内淤积的毒血排出体外,以针法刺入她上中下三关之地,贯通周身窍穴,重续断脉,最后以温火催动炉鼎,像温养丹药一般温养易琉璃的身体,达到重开三宫之奇效。
    易琉璃的伤势虽然严重,但万幸当初司徒止水那一掌只是将她玄府宫和附近的经脉震断,她灵海宫和丹庭宫还完好无损,比柳知返当年三宫尽毁要轻许多,否则柳知返还真没地方去找一颗三才和合丹给她用。
    在医治全程中乙木神王鼎下真元之火不能间断,而且还要对火候有极为精准的把握,柳知返并不担心曹天凯会不会全力而为,反而有些担忧曹天凯能不能把控好真元火候。
    但当他将如何运行真元之火,如何催动鼎中炉火,以及火候劲道多少讲于曹天凯之后,才发现曹天凯不但修为精深,而且居然也是一位极为高明的丹师,柳知返只说了几句他便领悟了关键。
    “我只是跟随师尊学过几年行医采药,前些年国中大旱,许多百姓颗粒无收,武道派的十几亩薄田也遭了灾,院里钱粮难以为继,我等和师父靠为王公贵族治病炼药才支持下来。”曹天凯谦虚笑道,他心想那些王公贵族能有什么病,无非是寡人之疾,师父和他炼的丹药也大多是用于房中术的助兴延时之药,可怜国中百姓饭都吃不上,那些权贵却还想着花天酒地----
    这些话曹天凯自然不会对柳知返说,否则堂堂七大派之一的武道派师父和弟子一起去帮权贵炼春*药赚钱,那也太丢份儿了,一家有一家的难处呀----
    想到这儿曹天凯反而有些羡慕柳知返,心想要是柳知返和司徒暮影这等横行无忌之辈,看见那些脑满肠肥的王公贵胄,早杀上皇宫杀个鸡犬不留了,武道派毕竟是正道,师父杨德意又是个老好人---
    曹天凯一边催动体内真元之火维持乙木神王鼎内丹火不息,一边心中暗自喟叹,他火焰一起送入丹炉后,不由吃了一惊,心想这是什么鼎,如此灵力的丹炉他以前从未见过,此鼎比武道派炼丹用的炉鼎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见柳知返神色专注凝重地为易琉璃施针,因此也没问,要是知道此鼎乃是丹阙宗的镇派之物,宝鼎志上有名的异宝,是被柳知返生生抢来的,不知曹天凯要作何感想。
    曹天凯也是一名丹师,他看得出柳知返的丹道修为绝不在自己之下,光这一手‘煮鼎开三关’之法,他以前根本闻所未闻,心里佩服之余不由好奇,抬眼想要看看柳知返是怎么施展疗伤圣手的,眼睛往方形大鼎里一瞥,便看见那个绝美的白发女子盘膝坐在鼎中,她白皙的肌肤隐隐在水流之下浮现,一对洁白的玉兔因为药力涌入周身经脉而微微抖动-----
    曹天凯猛地转回头,低眉顺眼默念‘非礼,非礼’,要是被自己的未婚妻知道,那----非礼,非礼!
    虽然他面红耳赤,但那张如玉的脸颊却让他甚为惊讶,心里猜测柳知返和这女人不知是什么关系,自己还是少见为妙。
    柳知返此时的心里活动可没曹天凯这么丰富,他对男女之事看的很轻,别人再美在他眼里不过一具皮囊罢了,要是对的上脾气或许还多说几句话,要是让他厌恶,柳知返不辣手摧花就不错了。
    他双手快如闪电般从林妙手中的针囊中抽出一根根材质大小都不同的针,飞快地刺入易琉璃身体各处,又取出一柄银色小刀在她两乳中间划开一道口子,黑色的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他不断地施针取针,不断刺入易琉璃身体不同的穴位,整整三个多时辰柳知返站在原地除了双手之外一动未动,额角微微有一层细汗淌了出来。
    他取下最后一根骨针,双掌猛地在易琉璃双肩之上轻拍一下,然后又在她灵海宫处一掌抚下,只见易琉璃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从嘴里吐出一口口黑血。
    易琉璃身体缓缓恢复平静,脸色却红晕了许多。柳知返长长出了口气,对目光惊奇的曹天凯点了点头,“三关已开,再以丹火温养七日,琉璃师妹伤势便可好去大半,曹兄,这几天就劳烦你了。”
    曹天凯微微一笑,“不必多礼,催炼丹火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柳兄弟这一手煮鼎开三关实在让人惊叹,在下虽然也会些丹术,但和你相比未免贻笑大方了,不知柳兄弟师承何人?”
    柳知返答道,“我和辰元子学过一些丹术,算是他的弟子吧!”
    曹天凯肃然起敬,“原来是辰元子大师,难怪,难怪!”他语气忽然有些讪讪,“实不相瞒,这几个时辰在下也是偷偷看柳兄施展此术,我记了个大半,不知柳兄可否允许我以后在别处以此法救人!”
    柳知返微微一笑,“但用无妨,辰元子不会介意的,只是别让丹阙宗的人学去就好!”
    曹天凯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关丹阙宗的人什么事。
    温养易琉璃的身体一共用去七天时间,这七天里她醒来几次,看见自己赤身裸体地坐在一只方形大鼎里,柳知返和另一个陌生男人在鼎下相互交谈,而母亲却远远坐在一旁手支着下巴昏昏欲睡。
    她顿时羞愤交加,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儿,自己二十余年的清白身体岂不全让这两个男人看了去,她咬了咬牙便要喝骂,但她又看见柳知返背对着自己,只能看见他半张侧脸和半个后脑勺,他正和那陌生男子滔滔不绝讲着什么,易琉璃认识柳知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说这么多的话。
    她想了想,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只是目光在柳知返侧脸上流连几下,嘴角微微一撇撅了下嘴,她捋了捋自己的白色长发,双手环住胸脯坐在鼎里闭眼又昏然睡了过去。
    七天后曹天凯收回双掌,将真元气劲收回体内,对柳知返笑道,“武道派所修武道并非法诀,我所用的火焰也并非真元之火,而是‘气’,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现在看来‘气’和真元也有共通之处!”
    柳知返笑道,“天下万法同源,和该如此,琉璃师妹的伤能治好,还是多谢曹兄了。”
    他起身对易春云说道,“师伯,师妹伤势已无大碍,我们先出去了。”
    二人走出丹房,剩下易琉璃和易春云,还有丫鬟林灵和林妙,易春云将两女赶走,走到易琉璃身后将她轻轻抱住,“琉璃,你可吓死为娘了!”
    易琉璃撇嘴不忿道,“这下你高兴了,我都被他看光了,是不是以后除了他别人都嫁不得了!”
    易春云笑着按住她的鼻子,“你想嫁人家要不要你还两说,先去洗掉身上的药汤,娘给你做了身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