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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二,天寒地冻,朔风呼啸。
三路兵马在皇城郊外顺利会师。仅半年光景,萧闵怀只剩下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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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采跟随时宁驻扎在郊外燕林村中。
时宁和秦长生率领的军队是三路兵马中最先到达此地的。他们来时正值深秋,满山红叶如雨飘零。百姓争先恐后让出自己的房子,搬来刚丰收的瓜果,送来新酿的米酒,弄得时宁一伙很是为难。后来颁布了军令,才稍稍制止了此种善举。
薛采趁着这段空隙,改良了几种火器,还在偶然之下,发现了一片上好的磷矿。
等林星云到达时,薛采已对燕林村周围了如指掌。但偷袭时有发生,时宁并不允许她走得太远。林星云一来,军中骤然变得喧阗吵闹。他与秦长生素来不对盘,两个人话没说几句,就相互讥讽,甚至还会抛下身段,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厮打在一处。
明明相看两相厌,却不受控制的要去招惹对方。大抵是军中无聊,得找个势均力敌的人吵吵架,消磨多到使不完的精力。
徐梦洁是跟着林星云来的。她随军而行,是想亲眼看着萧珏失去的东西被一点点夺回来,出一出憋了将近两年的恶气。
起初,林星云担心军中多一名女子会影响行军速度,死活不肯答应。
崔珩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让林星云自个儿决定。他对付萧闵怀,是想把萧珏应得的交到萧念手中,顺便替崔默武报个仇。其他的,一概不想理会。
徐梦洁孤立无援,只好仰仗自己。她夜邀林星云,将自己的身世,遭遇娓娓道来,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单薄的身子倚在凉亭栏杆上,弱不禁风。
徐梦洁的来历林星云一清二楚,但就是鬼使神差的,吃她那一套。并非对徐梦洁有什么绮思妄想,只是改不了怜香惜玉的老毛病。
用秦长生的话来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秦长生为此有半个月没搭理林星云,遇见了也只当无关人等,招呼懒得打,话懒得说,吵架更懒得吵。有时候林星云主动找她,秦长生拒绝得干脆果断,扬长而去或闭门谢客。实在避无可避,又像是怕脏了自己的眼睛,视线始终不肯落在林星云身上。
林星云懊恼了好长一阵子,知道秦长生在怄气,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人。不能和秦长生斗嘴的日子,是他这一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令人大松一口气的是,他终于凭借自己的缠人劲,与秦长生和好如初,但始终心有戚戚,不敢胡乱造次,甚至学会了看秦长生的眼色行事。
仰人鼻息,多窝囊,可他竟然就这么干了。只要秦长生还如往常一般,与他争吵打闹,什么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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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珩与这两支军队汇合时,大家在燕林村的日子已经过得有声有色,其乐融融。如果不是他的到来,几乎都快忘记围城之事。
崔珩一到,村民愈加诚惶诚恐,来得不那么勤快了,但送来的东西堆积得比小山还高。崔珩见了,派人一一送还回去,在时宁下的禁令上,追加了一道惩罚更重的。
薛采与崔珩分别了一百多个日夜,一重逢,就觉得眼前的男人神态疲惫,比过去消瘦不少。她突然有种冲动,想上前抱一抱他,但众目睽睽之下,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与薛采相比,崔珩实在肆无忌惮。
他不知薛采在想什么,见薛采驻足不前,只好自己去就山,把朝思暮想的姑娘拉进怀里,力气之大几乎要折断薛采的腰,也不管冷硬的盔甲是否会硌疼薛采,只想着把薛采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好。
这样,就永远免去了相思之苦。
在场的将士经历过大风大浪,见主帅感情如此奔放,倒也面不改色。
是夜,薛采看完手中话本,顶不住瞌睡,灭了蜡烛,上床就寝。
一切似乎与往常无异,就在她快要与周公相会之际,棉衾被人轻轻拉起,一具带着冬夜寒意的身体贴过来,铁臂箍住了纤腰。
薛采打了个哆嗦,想要装睡,为时已晚。
两人静静躺着,时光如水流逝,崔珩的身体渐渐变得温热,被窝不像薛采一个人睡时那般冰冷了。困意再度袭来,薛采有些贪恋这份温暖,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赶人。
但崔珩一直不讲话,薛采都快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一边与瞌睡虫作斗争,一边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身后的人呼吸绵长平稳,没有其余动静,薛采到底忍不住了,出声打破沉寂,“小恩公……”
一只宽厚的,长了薄茧的手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嘘!再抱一会儿。你若困了,便安心睡吧。我不会趁你不备,做出让你讨厌的事。”
“可你这样抱着,我很不舒服。”薛采斗胆进谏,“你还是回自己屋里吧,我这床窄得很。”
崔珩充耳不闻,良久却道:“我们成亲吧。”
他的语气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其实这句话已在他心中翻滚多时,将他的心灼得生疼。每每见到薛采,这五个字便不由自主地在舌尖跳跃。枉他冷静自持,用上了所有自制力才忍耐住了,把话憋回去。
过去虽然渴望,却担心唐突,惹来薛采厌恶。这一次,离别将近半年,他实在太过祈望自己与薛采之间能有更深的羁绊,而不是所谓的脆弱不堪的“报恩”。
他不愿再独守黑暗,因为想她,枯坐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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