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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自选了几样稀罕的宝贝送到薛采落脚的院子里,既是感谢,又是试探。
一试之下,觉得那姑娘确实不错。模样端正,仪态大方,目光清凌凌的,见了财宝不起贪念,是个纯善之辈,便放宽了心,从陆哲翰的事中脱身而出。
薛采在陆府一住就是七日,陆老太太每次服药都由她伺候着。按照莫大夫开的药方,还剩最后十帖,老太太的病就能根除。
一日两帖,十帖便是五日。
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再过两日,陆府将迎来一桩喜事,陆振业的五十大寿。
虽说过寿的人是陆振业,但寿宴如何操办还得详细过问陆老太太的意思。
陆老太太素来不喜铺张,人在病中也需要静养,但家中有贵客在,自然得操办一场,马虎不得。
陆振业横思量,竖思量,决定邀三五好友来府中小聚。人数不用太多,凑一桌就行。一来给自己过寿,二来给老太太小小热闹一下,三来让薛采多认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老太太听完这一箭三雕的好计划,皱了皱眉头道:“依我老太婆之见,不如趁此机会,把翰儿与小采的事定下来算了,也好让我老太婆吃下定心丸。”
“这……总得和两人的师父商量一番。”陆振业有几分迟疑。
陆老太太轻哼一声道:“李若鸿光顾着云游四海,连个影子都捕不到,去哪儿找他?照理说小采没父没母,是要靠他做主,但咱们可以先定个佳期。寻常人家,何必拘于六礼,早早把事情办了才最要紧。”
陆老太太可不想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作为即将被煮熟吃入腹中的鸭子,薛采对此一无所觉,尚在为陆振业的寿礼发愁。这几年,她手头积攒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但人家是大魏首富,自然瞧不上琥珀,琉璃珠,锡酒卮之类的东西。
倾筐倒箧找了一通,只有陆哲昊送的石头足够大,有份量。薛采当机立断,在城里寻了个玉石匠,让人把石头劈开了,里面竟是紫色水晶,像参差不齐的犬牙密密麻麻排列着。
石匠问薛采想要把宝石磨成什么样,做首饰,还是做摆饰。
薛采想了想,觉得敲开后的石头有种浑然古朴的美感,无需任何雕琢,只需在下面装个底托,就是一件上等精品,便给了石匠两天时间,让他把这事办妥了。
陆振业寿辰当天,正好是取货的日子。
薛采早早出了门,等拿了东西折回陆府,还得一如既往地服侍陆老太太喝药,不能在外耽搁久留。
陆老太太派来给薛采解闷的小丫头,一路叽叽喳喳跟在身后,“小采姐姐,你捧在手里的东西重不重呀,换我来吧,我力气大着呢。你不知道,小的时候,我们村里举行大力士比赛,看谁能把庙里的铜鼎搬起来,全村老少就我一个人能行。你别以为我在吹牛皮哦,老夫人就是看我力气太大,毛手毛脚的,三天两头摔破东西,才烦我的。不过,离开老夫人的院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待在你身边,我就是一只自由快乐的小鸟。你……”
好端端在前面赶路的薛采突然身形一滞,手里的东西差点儿滚落。
幸亏小丫头眼疾手快,接过来,抱进自己怀里,“小采姐姐,你怎么回事?”
薛采站立不动,用力眨巴了一下眼睛,前方的景象依然如故,未有丝毫变化。
有两人肩并肩朝她的方向走来。一人颀长瘦削,仿若孤松,一双黑目如凛冬深潭,光芒尽敛,不带温度。另一人面容和善,神情活跃,嘴皮子上下翻飞,正一脸兴奋地与他的同伴说着什么。
久别重逢,哪怕仅仅是出于礼节,也该笑脸相迎吧?
薛采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攥紧垂在两侧,拔腿往前走去。
千万不要临阵脱逃,一定要笑得自然诚挚一些。
可她还没准备好,崔珩已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似乎没看见她这个人,或者看见了,却当她不存在。
薛采视线始终落在前方,在不了解她内心想法的路人眼里,她的表现与崔珩如出一辙。
真是糟糕的邂逅。
薛采对小丫头道:“你把东西拿回府里,我还有点要紧事,过会儿再回去。记住,别摔碎了。”
小丫头尚未反应过来,薛采已朝崔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刚才,她清清楚楚听到,面容和善的男子对崔珩道:“我那位朋友啊,对你仰慕不已。听说你来梧州,片刻也等不了,非要我牵线搭桥,和你再见上一面。”
不知怎的,她从那人的语气中听出了掩饰不住的暧昧。
薛采一路猛追,一直追到了聚星楼门口。
两头石狮子威风不减当年,依然矗立着,傲视路人。
但这一次,薛采无暇欣赏,直接跑进里面,目光往四下巡睃。一楼大堂没有熟悉的身影,她奔上二楼,在临窗的雅座望见了崔珩。
与他们紧邻的那张桌子尚且空着。
薛采想,既然崔珩对她视而不见,自己也没必要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便光明正大落了座,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光明正大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背对崔珩而坐,没法看到崔珩脸上的表情。
忽而转念,冰山脸上怎么会流露出情绪?两人目光相撞,心里打鼓的还不是她?所以,还是背对着好,至少从表面上看,她也是从容不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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