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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一顿清淡的桂花鸭子和糯米饭,梁苏回到房间补了个妆,就练习起晚间的发言来。会议方给了她十五分钟陈述,然后还有五分钟的交流时间用来回答台下专家学者的提问。梁苏以上次梁青在上海的投资失利作切入点,说明国家引进外商的迫切性与外资经济与生俱来的水土不服,进而提出在法律实务层面能为这项政策做什么样的服务,还引深到海外那些贸易发达的国度对跨过贸易应有的保护。
梁苏在准备的时候特地多了个心眼,为了保护台下学者的拳拳爱国心,她特地花了两分钟来讲资本主义经济萌芽血腥的发家史和本身的掠夺性。毕竟此时人们思想相对顽固和保守,不好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怀着忐忑的心情完成了演讲,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她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第二排走道处的金玄,他正微微颔首,脸上挂着往常的一团和气,看不出波澜。梁苏只可惜条件有限没能提供多媒体设备,如果能给她用PPT,就事务所多年练出来的功夫,她肯定口若悬河讲的天花乱坠,辅以眼花缭乱的动态PPT,非得把底下这群知识渊博的老学究征服了不可。
“请问梁苏同志,你刚才讲了法律层面上能为外商提供的服务,可是这并不能改变外国投资者水土不服的特性。我个人觉得并不能实际解决问题,只能在某种程度上进行缓解,毕竟外国投资者不了解中国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更不是单单从法律层面上就能化解。”交流环节,台下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士站了起来,对梁苏大方表明自己的观点。
梁苏温柔一笑,用了几秒钟简短打个腹稿组织了下语言。
“这位同志请坐,你说的很有道理,确实,依照现有的经济模式可能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外国投资者的问题,也不能完全保护他们的合法权益。但请放眼朝未来看,国家已经在酝酿新的经济模式——中方外方合资共同创办企业。这样既能解决国内企业资金不足的问题,也能化解纯外资的水土不服。而且这是有先例的,昔日前辈们也曾采用全行业公私合营的方式完成经济体制的平稳过渡,让昔日的资本家们利用自己的经验和智慧带着劳苦大众共同经营,最终达到双赢的效果。”
刚才提问的青年恍然大悟,卖力的拍起手来,带着全场响雷鸣般的掌声。梁苏抬手示意,接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士站了起来,也发表了一番对于外资经济进入中国的看法。从发言来看她的观念偏保守,着重点在于如何保证国民经济命脉的安全与司法独立,并且还拿清末领事裁判权的丧失作为举例,说明一旦放开外企进入中国,水土不服是其次,关键是可能会给百废待兴的民族工业造成冲击。
“任何一项新经济政策的颁布都是双刃剑,会同时带来机遇和挑战,立法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权力关进笼子里,并且划定规则,争取在谋求最大经济利益的同时将危害减到最低。”梁苏自信的笑着,侃侃而谈,“比如刚才的女同志提到对民族工业的冲击,在刚刚颁布的《外资企业法》中已经对外资规模、行业、所受到的监管做了充分的约束。即使日后还会出现难以预料的问题,我们也可以通过立法和行政规章的形式来进行管理,虽然法律具有滞后性,但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两百多年前的闭关锁国政策使中国长期被世界经济发展远远甩下,错过了第一、二次工业革命,也造成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落后就要挨打的惨状。所以现在要引外资进来,之后还要把产品走出去赚取外汇,这样才能牢牢把握住发展的主权。这也是《外资企业法》颁布的重要目的。”
刚才发问的女士笑着坐下了。看表情可能还有些不服气,可从梁苏的回答中也找不出漏洞,只能偃旗息鼓。梁苏自信的笑着,又回答了几个有关外资合同文本、管辖法院之类的基础问题,这才结束交流,款款走回了自己位置上。
方才在台上聚精会神的叙述与答疑,居然连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都毫无知觉。现在坐下来靠在椅背上,只觉得西服湿淋淋的粘在皮肤上,黏腻又沉闷。一旁已经开到最大的电扇呼呼的吹着风,尽量让密闭的会场有些聊胜于无的空气对流。梁苏这时候只想穿越到北京和平饭店的窗式空调下,里里外外被冷气吹个通透。
梁苏后面还有几个不同地区的学者发言,着重点也五花八门。有人提到刑法的适用和近期掀起的严打,有人提到国有企业改革导致的民心不稳。梁苏此时只觉得精疲力尽,无心做笔记,只等会议结束就回房间冲凉睡觉。
终于挨到散会,梁苏只跟金玄打了个招呼,来不及等电梯,三步并两步就近从消防通道赶回房间里。甩掉脚上高跟鞋痛痛快快冲了个凉,她匆匆扑到床上,拧熄床头灯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的安排是参观昔日民国政府总统府和中山陵,梁苏赶了个大早,换上轻薄的连衣裙,神清气爽的上了酒店外等候的大巴车。她找了个靠窗的好位置,眼巴巴的看着上车的人群,等待和金玄找时间在路上进行一番简短的交流。不料金玄肥胖的身影刚出现在车下,会议主办方领导就从旁边的小轿车内蹿出,连拉带拽的把金玄拖进了一旁停着的小轿车里。
梁苏瞪眼看着,又有几位昨天下午发言的知名教授被带到了小车里。她苦笑一声,感叹社会的现实,资源永远都是向位置高的人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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