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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逢撑着桌子站起了身,挑起两指从李经手里把合婚书夹了回来,眼神渐渐变得狠厉起来:“怎么?沈家那姑娘你不喜欢?”
“喜欢是喜欢,可……”李经撇着嘴,眉眼耷拉着,“那不是、八字不合吗?”
李叔逢忽地笑了,将手里的合婚书撕得粉碎,往空中一抛:“这不就合了?”
李经看着空中飘落的红色碎屑,有些傻眼。这可是玉罗观的合婚书,玉罗观张玄师亲自测算的姻缘,张玄师是何等人物,经他手下测算过的姻缘有上百起,从未有测算失准过,爹怎么忽然就不信了?
“爹,这可是张玄师测的,不可信其无啊!”
李叔逢坐回椅子上,顺手拿了桌上两个玉石球,在手里悠悠地转着:“你爹我不会拿咱李家的运势去赌的,但是,咱们也不能一直看着他们两房人的脸色过活,安国公这条路子——不能丢!”
李叔逢招手让儿子凑上前,父子俩在桌前碰头,李叔逢抬眼看着儿子,压低声音道:“这婚还得结,结了之后,你要尽快通过沈家女与安国公搭上线,最好找到他安国府的把柄握在手里,这样后面就好办。”
李经点头,这个不难,刚成亲他肯定要与那沈飞柳浓情蜜意一阵,哄着她多往安国府走动,不是什么难事。
可沈飞柳这个命数,必不能在李家久呆,李经思忖道:“那之后,我再与她和离。”
“和离?亏你想得出,和离了,你不就跟安国公成仇人了?前面做的不都白费了?”
李经恍然:“那可如何是好。”
李叔逢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写了个“病”字:“让她生一场大病,得上一个不治之症。”
李经一听,直起身子,嘟囔道:“爹您糊涂了吧,这还不如和离呢。”
李叔逢摆了摆手,笑道:“她病了,我们给她治,至于怎么个治法——人在我们这里,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但是对外,你要把戏给做足了,拿出甘愿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要给她治病的架势,让你这痴情之心感天动地,她死了,你发誓三年不娶。”
“三年?!”
前面的都好做,后面这三年不娶……
“爹,您要给儿子憋死吗?”
李叔逢一掌拍到儿子脑后:“没出息!娶妻和搭上安国公这条线,哪个重要?”
李经撇着嘴,极不情愿。
李叔逢瞪着儿子,补上一句:“回头给你屋里换上两个模样俏点的丫头,还能亏着你?”
李经乐了:“都依爹的。”
合婚书送到李家不久,沈家也收到了一封合婚书。
门房从一个小厮手里接到信封,说是李家送来的,要给沈老爷过目,自是不敢耽搁,忙不迭地送到了沈老爷手里。
沈盛利正在院子里拨弄着鱼食,往水缸里喂鱼,看到门房送来的红色信封,信封上面还写着李公亲启的字样,便知是李家的合婚书。
只是一般合婚书送往男方家里,定了日子来送好,是一整套的礼节,断没有这般送法。
莫非有什么内因?
沈盛利将鱼食递给一旁候着的丫鬟,接过门房手里的信封,拆开一看,脸色大变,忙吩咐道:“快去叫夫人来书房。”
周氏正在西院跟女儿闲聊,忽听得丫鬟来报,说是李府送来的信,心里猜想定与大姑娘的亲事有关,动身便要往前院去。
沈飞嫣拉着她的衣摆不依,央求道:“跟爹说一声,解了我的禁足吧!我上次真的是被她坑了,爹误会我了,我怎么会阻挠她们的亲事呢,李经长得五大三粗的,配她正合适,我巴不得她赶紧嫁过去呢!”
周氏在女儿鼻子上轻轻一刮:“你爹几时对你这么严格过?只要你不去东院招惹她,在旁的地方溜达,你爹他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飞嫣面露喜色,开始得寸进尺:“我跟娘一起去吧,说不定还能出出主意。”
周氏将衣摆从女儿手里抽了出来:“这事你别掺和。”
周氏从西院出来,往前院去了,一进书房,就见沈盛利立在窗前嘘声叹气,愁眉不展。
“何事让你愁成这样?”
沈盛利将手里红纸放在桌上,坐到书桌后的太师椅上:“你自己看吧。”
周氏上前拿起红纸细细看了,面上不露喜怒,只是碎碎念叨着:“飞柳这孩子的命啊,真是苦,从小就没了娘,现在好容易找到一门称心的婚事,却也……”
一句话噎在喉间,只余一声叹息。
沈盛利被她那句“从小没了娘”点醒了一些:“你说的对啊,飞柳看来是本就命不好,人家这八字算的并没有错处。”
周氏紧跟着说道:“虽不知她命数究竟如何,也得赶紧给她嫁出去的好。”
沈盛利顺着周氏的话,思索着,这个大女儿打小克母,临到成亲了,又克夫,不仅克夫,还克夫家整个家族,这得是多硬的命,才能活成这样子!
这命留在家里,指不定也会克娘家。
沈盛利兀自点了点头:“是得赶紧嫁出去。”
可嫁给谁去?本来商量好的李家,一合八字就这么合没了,这节骨眼儿上,还能嫁给谁去。
沈盛利看着那张洒金红纸,思绪又被拽回来一点:“现在这档口,是李家要退婚了!原本咱们顺着这条线,能跟首辅家走动走动,现如今,这婚事是成不了了,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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