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这招棋太过于明显,稍微用点心思就可以发觉,国民党众人和那些将领不会看不出吧?若是他们联合,恐怕对我们不利。”
“季老过于担心了,这步棋很明显是不假,但他们又能怎么着呢?肥肉确实是肥肉,你若是不喜欢尽可以退出争夺,没人逼迫你强行参加,但问题恰恰就在于此。明知道后面隐伏着什么,为了这些利益,还是会头破血流地去争,这就好比一个饿老鼠面对捕鼠夹,明知道后面有机关,但是还是挡不住那香喷喷的诱饵的诱惑……”秦时竹戏言道,“就是国民党也不愿退出这个争夺吧,不信你若是问起他们喜欢来中央做次长呢还是去地方做都督就可以知道了。”
等到葛洪义把张勋的事情一介绍,张謇恍然大悟,同时心里一阵感慨,自以为聪明可以看穿别人的用心,但其实秦时竹根本就不怕你看穿,这就好比两个棋手,如果势均力敌,那么用些计谋是千方百计要掩盖住,若是实力相差悬殊,根本就无所谓了。这也方能解释,为什么秦时竹敢于当面明确说要求改责任内阁制为总统制,而袁世凯就只能使出暗杀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因为前者掌握了控制议会的手段,后者不能或者说没有好的办法。
秦时竹拿出又一封电报,说道:“张勋被捕后,辫子军群龙无首,在几个高级军官的煽动下再次劫掠,昨夜冯国璋和卢永祥已经平定。”
轻轻的几句话,其实是南京城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清洗,凡是辫子军的重要人物,都让冯国璋和卢永祥以“妄图复辟”、“纵兵劫掠”的名义给处决了,北洋军嫡系毕竟比辫子军厉害些,激战一宿后就完全控制了局面,南京城再次杀得天昏地暗,只不过冯国璋考虑到不让秦时竹抓到把柄,告诫手下不可劫掠,但对于辫子军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北洋军的士兵已经憋了好久了,此次逮住机会岂肯放过,抓到辫子军后就让他们把财物交出来,稍有迟疑或者反抗,就毫不犹豫地枪毙处决。北洋军没有抢成南京城,却把辫子军前几次抢劫的成果都剥夺了下来,也算是成果丰硕。
冯国璋发来的电文中自然不会这么写,只是轻描淡写地将事情经过一说,北洋军便摇身一变成为了维护地方、肃清复辟势力的先锋了。张謇看后,不禁有些吃惊,便问道:“南方局势,变化如此之快,该如何当之?”
“冯国璋戡乱有空,铲除复辟亦有功劳,擢其为长江巡阅使,督办江、浙、沪、皖、赣各处军务,所部进行整编、拟定番号为国防军第八师;……李纯部任江西护军使,所部改编为国防军第六师,卢永祥部拟改编为国防军第七师,任江苏护军使;倪嗣冲部拟改编为第九师,任安徽护军使;雷震春部拟改编为第十师,任上海护军使;浙江都督朱瑞兼任浙江护军使,所部浙江第一师改编为国防军第二十一师……除以上各部,上述各处其余军队一律听候清点,整编入国防军各部。”
“复生,你这是?”张謇就不太明白了,这不是重新扶持起一个以冯国璋为首的军事集团嘛,岂非又要割据?
“南方兵力众多,人心思变,倘若不给以名分大义,于面上不好交待,与实际情况也有冲突,故而……”秦时竹没有说出口的另一层背景是,朱尔典一再向他施加压力,让他火速安定南方事宜,这样各国才能在政治稳定的情况下与新政权展开新的接触,说白了就是英国佬为了扶持另一个代理人以制约中央政府,压迫秦时竹照办,当然,除了威胁以外,英国方面也加以利诱,说只要大局安定,一旦秦时竹当选为正式大总统,就临时进行财政垫款100万英镑(相当于1000万银元,且不附加额外政治条件)。
就秦时竹而言,这种经历是相当令人不愉快的,他尝到了受人要挟的痛苦,更真切地体会到了大英帝国分而治之的老传统,他私下里对葛洪义说:“朱尔典这个王八蛋,这不是在逼我做袁世凯?总有一天我们要连本带利全部拿回来。”
因此,葛洪义悄悄在张謇耳朵边耳语两句,张季直何等聪明之人,一听100万英镑的垫款心中就如同明镜似的雪亮,新政府全盘继承了袁世凯的遗留下来的烂摊子,财政窟窿大,急需资金援助,特别是外国资金。虽说秦时竹有人民银行助阵,但这个银行毕竟不是提款机,为了北疆建设和护国战争已经垫款不少,再要获得款项,只怕直接导致人民币的信用的破产,这在政治上就是自杀行为。
秦时竹尴尬地笑笑:“季老莫怪,这都是前两天得到的消息,考虑到保密,没有对您老说,现在消息还没有外传,除了我们这里三人另外就是梁总长知道这一情况了,他也是十分赞同的……”
张謇心想: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说来说去,人不在权力中枢,消息自然知道的要慢一些,看这个样子秦时竹倒也不是有意封锁消息。
“还有一事需要和季老说,梁卓如前些日子动身去了云南,一方面是为了联络西南各社会贤达,另一方面也是对西南地区的实力派作些解释工作,阐述一下中央政府的意思。云南蔡松坡是他的学生,沟通起来相对比较容易。至于传递的信息,也是非常紧要的,中央即将派遣军队入川平定动乱,希望它们能够配合,事情完结后,在西南数省,包括四川、云南、贵州、广西、康边和西藏将设立西南军区,由蔡松坡担任司令,督办各省军务,西南各省的军队也要依次改编为国防军,云南的定为31师,贵州32师、广西33师,四川因为是中央派兵,番号另定、康边和西藏如何安排国防军,还要等将来再商讨。”秦时竹一番苦笑,“虽然我现在做了临时执政,握有中央名分,但季老肯定也知道,中央政府发号施令最远也就不过黄河沿岸,其他地方,离的越远,越是鞭长莫及,只能一步步来了。”
张謇说道:“复生的话却是诚恳,百废待兴,谁都不容易,你目前把中央捏合成这个样子,老朽已相当佩服了。将来的事情,还望你继续多多支持,我虽然微有名声,也有状元虚衔,但一直没有出仕,从政经验比你更是不如,眼下你提名我为总理,我也是不胜诚惶诚恐,生怕耽误了你的大事。”
“季老这么说就见怪了,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定要齐心协力、同舟共济。”
“对,齐心协力,同舟共济。”三人的手紧紧联在一起。
在国内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唐绍仪所率领的北疆考察团还在南洋地区继续访问、考察;以秦时竹为代表的北疆系势力发动护国战争后,考察团所有人都密切关注着事态的进展,特别是夫人团和沈麒昌等人,他们与秦时竹等7人血肉相连,关切之情尤其溢于言表。船只先到吕宋下岸,上岸后,众人顾不上休息,就兴冲冲地找来近期所出版的所有报纸,如饥似渴地阅读国内的政治消息,即使是英文报纸,也不会构成什么障碍。这首先自然是因为关心,其次也是因为信息量偏少,秦时竹发动护国战争后,虽然每天都给考察团发来电文,但那短短的电文,丝毫不能满足大家的需要,谁都想迫切知道消息,很多人甚至提议立即中止考察,回国观察动向再说,好在几个团长、副团长还沉得住气,打消了大家的冲动。
一开始考察团有些不安,这些精英人物虽然对秦时竹很有信心,也知道秦时竹占据着道义立场,但是生怕战局糜烂、危害地方,特别是资本家和商人,就有些提心吊胆。熊希龄虽然也担心军费压力压垮北疆刚刚有所起色的财政,但在明面上还是要安抚众人,一旦人心动摇对经济的危害更大。哪知道上岸后没几天,就传来消息说护国军占领了唐山、大沽,打过了天津,众人还没回神过来,又听说护国军已经占领北京、段祺瑞做了阶下囚。战事进展如此顺利,原本预料中的拉锯战居然变成了一边倒,众人开始大兴奋起来,特别是那些大亨巨子,原本惴惴不安,听到胜利的利好消息后突然间如同被打了一针强心针而兴高采烈起来,在他们看来,秦时竹席卷北方,执掌中央,这也意味着他们这批商界巨子赚钱的机会更加多了。降税、裁撤厘金、统一货币、剿匪、发展实业等等是秦时竹在北疆的既定招数,肯定是要推而广之的,他们从中看到了机会,再加上秦时竹今后有了中央名分后,对他们开拓市场是大大有利。
当秦时竹当选临时执政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是扬眉吐气,在当地人心目中北疆考察团的地位也大不一样了,不光是本地华侨的头面人物纷纷前来结好,就是那些殖民地的官员无形中对于他们的礼遇也提高了一些,虽然中国人还是让人看不起,但这些大老板毕竟是拿着支票前来采购的,吕宋的木材、铜矿,爪哇的石油、橡胶,马来亚的糖业无一不是考察团重点下手的货色,这些东西在国内都能卖出好价钱,特别是原油,几乎是来者不拒。秦时竹也重点指示他们,一方面要大做生意,另一方面要结好各地华侨,特别是宣言中央政府对他们的关心,希望他们能回国投资。南洋的华侨迁居海外日久,虽然经济上有一定势力,但由于遭受本地人的嫉妒和殖民当局的压迫,在政治上一直是举步维艰,再加上清政府原先并不支持他们,一直在夹缝里挣扎。也正因为如此,南洋华侨极力支持孙中山等人的革命事业,希望能够建立一个真正民主富强的新中国,也让海外华侨能够沐浴在祖国的光辉之下……考察团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和国民党争夺各地华侨,争取他们认同人民党的党纲和政策,这虽然是秘密任务,只有几个主要核心知道,但同船而来的都非简单人物,自然心里也能明白。
人民党气势如虹,秦时竹呼之欲出,凡是真正关心中国发展和繁荣的华侨无不欢欣鼓舞,原本在他们心中国民党是有作为的政党,但对比二次革命的境遇,他们自然而然得出一个结论――国民党说大话的多,办实事的少,要求南洋华侨奉献的多,能回馈的少。很多人至今手里还捏着同盟会发行的债券呢,虽说是革命成功就予以兑付,现在革命成功都两载了,哪里有什么兑付的影子?很多华侨在购买债券的时候并不在意能不能兑付,但如果真的不能兑付,同盟会也该派人来解释一下,他们倒好,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反而在二次革命中再次要求南洋华侨捐款,华侨的心就慢慢地冷了。在这种低潮时期,人民党强势介入,人心发生了微妙变化,特别是人民党只提回国投资,只提互惠互利,不提片面捐款,更是让当地有地位、有作为的华侨心动,纷纷商议,等国内政局正式稳定下来后,回国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发展机会。
熊希龄和禹子谟收到任命他俩为财政次长和工商次长的电报时,轮船已向新加坡进发了,满船的人都来向他们道贺。熊希龄就先调侃自己一番:“你们看,中央政府建立,我这个当次长的他也不要我回去,反而给我加了去欧洲和美国考察中央银行运转体系的任务,看来我还是逃不掉,要继续给复生卖命,这是天意啊。”
禹子谟也笑了:“我的任务也不轻呢,要考察工业体系,看来上贼船容易,下贼船可就难了。”
众人大笑。唐绍仪拍拍禹子谟的肩膀:“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你老兄一步进入中央,以后施展拳脚的机会就更大了。”
沈麒昌也笑:“秉三那是幸福的烦恼。我们这些人,论说和复生唱反调,谁也比不过秉三,偏偏复生还一个劲地委以重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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