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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里抱着柔弱的少女,行走得稳稳当当,即使是她的发梢也没碰到任何疯狂的趋之若鹜的人们。
他们奔向医疗器械室、奔向温泉、奔向温室花园、奔向天文观星台。
哪里开阔、哪里供氧、哪里海拔高,他们奔去哪里。
尽管目前并没有人因为缺氧死去。
而踩踏重伤的人,比之则要多的多得多。
很快,罗兰不是唯一逆行的了。
他被响亮的声音和内容吸引了注意力,转身看去。
高塔上,一个短发少女挥舞着一面鲜艳的旗帜,呼吁大家镇定下来,她有办法消灭这些“魔物”。
“大家冷静,请听我说,这真的很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的声音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让听到她声音、看到她容貌的人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好感,愿意相信她,愿意驻足倾听。
她认真而诚恳地大声说道:“这些魔物的出现并不是偶然,我知道大家都很恐慌,也想要尽最大的力保全自己和家人们。可是利益的冲突只会导致矛盾的积压,我们要化解矛盾,而不是盲目地一头乱撞……”
……
阮笙迷迷糊糊,她感觉头疼起来了,脸颊有点发烧,她用手背贴着脸:“罗兰,她在说什么?”
罗兰轻描淡写地回答:“说一些开学典礼上校长和导师们会照着稿纸念的鬼话。”
“咳咳咳……”阮笙捂着嘴,因为咳嗽,身体蜷缩着,发颤着,像一只烫熟的虾,“咳咳、咳咳……真的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在念获奖致辞的感谢人名单。”
阮笙感觉胸口一痛,她感觉喉咙翻滚着,嘴里一股铁锈气直冲鼻腔。
她呕在手心。
拖出粘稠的暗红色血丝。
罗兰往她的身上扔了几个治愈术,她才逐渐稳定下来。阮笙靠在他的胸口,把手心的血擦在他的胸襟上,白色的丝绸褶皱像是黑夜里一朵绽放的红玫瑰一般瑰丽。
“这种治愈术只对外伤有用吧,别白费力气了,”她轻哼两声,“说到底,还是药剂学更厉害些。”
罗兰沉默着,没说话。
他用魔力设置了一层屏障,隔绝了所有来自他人对她急红眼的痛骂和唾弃。
“海洛茵,你还想走!?不是人家瓦丽塔,我们还不知道这些魔物是你放出来的!!”
“疯也要有个程度吧?你这样败坏德蒙特家族的名声,有想过后果会是什么吗?”
“少公爵也是倒霉!公爵夫人去世得早,偏偏留下来一个不争气的小拖油瓶,一点天赋没有,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我说,这出事件这么巧合,该不会之前那骇人的法阵里涌出来的魔物,也是她干的吧?真是不敢想象,公爵大人严厉威名,少公爵年轻有为,怎么家族里就出了这么一个恶毒阴狠的废物!!”
……
“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阮笙按在罗兰的手腕上,声音细得像一条丝线,让人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扯断。
“虽然听不见,但是我看得清。”
阮笙眯着眼,断断续续地说,“你看他们的表情。人向来如此,在死亡面前才会暴露本性。”
“少说一点,你还没履行你的诺言,别那么快就死了。”
“死不了。”
阮笙揪着他的领口,看着高塔上金发的少女挥出声势浩大的魔焰,只一击就把无数的孢子湮灭成灰烬,熟悉的欢呼声再次响起,因为罗兰为她设置的屏障,她听不到,却依旧觉得刺耳极了。
她埋下头,蓦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她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绚烂的笑容犹如午夜时分的瑰丽火焰和烟花,让人神魂颠倒。
“我肯定死不了,毕竟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她咧开嘴,抓着罗兰衣领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而我,海洛茵,可是帝国公认的恶女反派。‘好人’都还没死,这种事,怎么轮得到我呢?”
*
公爵家的小姐海洛茵·德蒙特昏迷了足足三天三夜。
三天,皇宫清理结束,殉难者的抚恤金发放完毕,少公爵伤势恢复得差不多重回骑士兵团,皇帝皇后在广场发表了致歉感言,皇太子的订婚典礼推迟了——
公女依旧没有半分苏醒的迹象。
阮笙陷入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境之中。如果不是清楚地感知到她还有意识,还能扇动翅膀,她几乎真的以为自己死了。
青金色的翅膀,漂亮又绚丽,引人注目。阮笙得意地扇了好久,就这样停在潮湿发霉的雨里,看一群人撑着黑伞,站在一座墓碑前恸哭。
来来往往,不停地有人送花。花多得墓碑前都挤不下,大多数是玫瑰,有的人也送了郁金香和百合之类的,花被彩色包装纸包裹着,被其他的花挤落祭台,掉到泥泞里,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泥巴。
阮笙默默地扇着翅膀,看着他们来了又走,假装掉几滴眼泪,再假装用手帕抹一抹眼角,像完成什么任务似的松口气,转身离开。
直到那个身材颀长挺拔的青年来了。
他撑着黑伞,阮笙看不到他的样貌和表情,他戴着黑色手套,穿着黑色丧服,手里拿着一支红得要滴出血的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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