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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在便签纸上写下“n.b.,四点四十分”之后,波洛打开门,把卡伯里上校留给他的勤务兵叫了进来。这是个聪明的人,英语说得很流利。波洛让他去请卡罗尔·博因顿小姐过来。
    女孩走进房间后,他很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只见她一头栗色头发,长颈上优雅的头颅微微倾斜,线条优美的双手神经质地抖动着。
    他说:“请坐,小姐。”
    她顺从地坐了下来,面无血色且毫无表情。波洛先是机械地表达了自己的同情,而女孩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听着。
    “可否请你说一说,小姐,事情发生的那天下午,你都做了些什么?”
    她立刻做了回答,快得几乎让人怀疑是事先排练好的。
    “吃完午饭,大家都出去散步了。我回到营地——”
    波洛打断了她。“等一等,你回营地之前,你们所有人都在一起吗?”
    “不是。大部分时间,我和我哥哥雷蒙德以及金小姐在一起。后来就是我自己溜达了。”
    “谢谢。刚才你说你回到营地,你记得大概是几点钟吗?”
    “我想是五点十分。”
    波洛写下了“c.b.,五点十分”。
    “后来呢?”
    “我母亲还坐在那儿没动。我过去跟她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回自己的帐篷了。”
    “你还记得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我说天气很热,想去休息一下。我母亲说她就坐在那儿。就这些。”
    “她的神态跟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没有。至少是——”
    她迟疑地打住了,瞪着波洛。
    “从我的脸上你得不到答案吧,小姐。”波洛静静地说。
    “我正在回忆呢。当时,我几乎没怎么注意,但是现在想起来……”
    “怎么了?”
    卡罗尔慢吞吞地说道:“没错,她的脸色很古怪——脸非常红,比平时红多了。”
    “也许她受了什么刺激?”波洛提示道。
    “刺激?”她瞪着他。
    “没错。比如,跟某个阿拉伯仆人吵过架。”
    “哦,”她面露喜色,“没错,有可能。”
    “她没有提起这件事吗?”
    “没有,完全没有。”
    波洛继续问道:“后来你做了什么,小姐?”
    “我回自己的帐篷躺了半小时左右,然后去了大帐篷。我哥哥和嫂子在那儿看书。”
    “你干了些什么呢?”
    “哦,我缝了点东西,之后看杂志。”
    “在去大帐篷的路上,你跟你母亲说过话吗?”
    “没有。我直接去了,都没往她那边看。”
    “然后呢?”
    “我一直在大帐篷里,直到——金小姐通知我们她死了。”
    “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小姐?”
    “是的。”
    波洛的身子往前探了探,仍是先前的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闲聊。
    “你有什么感觉,小姐?”
    “我有什么感觉?”
    “是的。当你知道你母亲——抱歉,是你的继母,对吧——当你知道她死了,你有什么感觉?”
    她瞪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想你知道。”
    她垂下眼帘,不确定地说:
    “这——是个很大的冲击。”
    “真的吗?”
    她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无助地凝望着他。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
    “真的让你受到了这么大的冲击吗,小姐?你记不记得你跟你哥哥在耶路撒冷的一个晚上有过一次谈话?”
    这句话正中要害,他看到她的脸上又失去了血色。
    “你知道这件事?”她轻声说道。
    “是的,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怎么可能?”
    “我无意中听见了你们谈话的某些内容。”
    “哦。”卡罗尔·博因顿的脸埋在双手中间,啜泣起来,震得桌子直抖。
    赫尔克里·波洛等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
    “你们正计划一起置你们的继母于死地。”
    卡罗尔断断续续地抽泣着。“那晚,我们疯了——疯了!”
    “也许吧。”
    “你不可能理解我们处在什么情况之下,”她直起身,把垂落在脸上的头发拂到脑后,“这听上去很荒唐,在美国的时候,情况还没那么糟——但是这次的旅行却让我们感受更深了。”
    “什么感受更深了?”现在,他的语气既和善又充满同情。
    “我们这些人跟别人不同。我们——我们已经绝望了。而且,还有金妮。”
    “金妮?”
    “我妹妹。你还没见过她。她越来越——呃,古怪了。母亲搞得她的病情更严重了。她自己好像没意识到。我们,雷和我,都很担心她会发疯。而且我们知道娜丁也是这么想的。这让我们更加担心了,因为娜丁懂得疾病、护理这一类的事。”
    “哦。那后来怎么了?”
    “在耶路撒冷那晚,我们的情绪爆发了!雷实在忍不住了,我们俩都很激动。我们觉得那样去计划,的确——的确是正确的。母亲——母亲她不正常。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但杀人,有时候是非常正确——甚至是高尚的!”
    波洛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知道好多人都这样想,这已经被历史证明了。”
    “这就是我和雷的感觉——那天晚上……”她一手打在桌子上,“但我们并没有真的采取行动。当然没做!第二天早上,我们觉得整件事都显得那么荒谬、可笑——哦,还有邪恶!是真的,真的,波洛先生,母亲就是死于心脏病,雷和我跟她的死没有关系。”
    波洛平静地说:“你可否对我发誓——以你希望死后得到拯救的灵魂——博因顿夫人并不是死于你们之手?”
    她抬起头,声音变得坚定而低沉:
    “我用我希望得到拯救的灵魂发誓:我从未伤害过她……”
    波洛往后一靠。
    “好了,”他说,“这样就行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之后,波洛沉思着拧着自己那修剪整齐的胡子,问道:“你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计划?”
    “是啊,你和你哥哥肯定制订过计划。”
    他暗自计算着时间,看她多久才回答这个问题。一秒,两秒,三秒。
    “我们没计划。”终于,卡罗尔说,“我们没想那么多。”
    赫尔克里·波洛站起身。
    “好了,小姐,可否请你哥哥来我这儿一下?”
    卡罗尔站起来,迟疑着。
    “波洛先生,你——你相信我的话吧?”
    “我说过不相信吗?”波洛问。
    “没说过,可是……”她没再往下说。
    他说:“你能让你哥哥来这儿一趟吗?”
    “好的。”
    她缓缓地向门口走去,快到时停了下来,又激动地转过身。
    “我跟你说过真相了——我说过了!”
    赫尔克里·波洛没说话。
    卡罗尔·博因顿缓步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