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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腿一软, 跌坐在椅子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温煜痛心疾首,几乎要捶胸:“你看看你做了什么事情!我们家原是看好韩王的,这几年没少在他身上下工夫, 前后砸了多少钱财进去,这下都泡汤了。”
他越说越气,用颤抖的手指着苏氏:“这也就罢了,可怜的是我妹子,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出个昭仪,眼看着要享受好日子的,如今却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这辈子都断送了!”
苏氏不听则已,一听这话,猛地跳了起来,哭道:“你好意思说,若不是你的好妹子,也不至于有这般祸事,我原说不行的,劝了又劝,无奈她一意孤行,她还对我说,我的女儿嫁给燕王世子有什么用,那个不是侯爷亲生的,我若真为温家着想,就该舍弃大的,给小的那个让道,若不然,我就是温家的罪人。”
苏氏一哭,温煜的气焰就被压了下去,他搓了搓手:“好了,好了,如今也别追究是谁的错了,当务之急,先把你那个宝贝大女儿给安抚住,你快去,和她说些好听话,哄哄她。”
韩王转眼成了废人,王皇后被收缴了凤印、禁足景德宫,何况她只此一个儿子,此生无望帝位,这比杀了她还难受,而温昭仪更是没落得好下场。燕王一怒,可谓雷霆之威,怎不令温煜惊恐。
苏氏抹了抹眼泪,悻悻地道:“那丫头在疑心我了,打从宫里回来就一句话不和我说,埋头躲在自己房里装睡,推脱着不见我,岂有此理,她父亲是怎么教导她的,孝道何在?”
“嗐,你这会儿还数落她什么?”温煜急得跺脚,“我们前头都想岔了,本以为把世子笼络住就好,其实有什么用,燕王才是当家做主的人,如今燕王这番态度,摆明了他只认这个儿媳妇,多余的话也别说了,若不然,我和你一同给那孩子陪罪去?”
“那成什么体统?”苏氏又开始掉泪,“她毫发无伤,凭什么矫情,我们做父母的,却要向女儿求饶,说到天上去也没这个理,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反正当日应承了燕王要照顾她的人是你。”
话虽如此,苏氏抱怨了两句,却也不敢拿乔,急急又去寻谢云嫣说话。
但是接下去的三五天,无论苏氏怎么示好,谢云嫣铁了心,油盐不进,房门紧闭,连个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这孩子向来处事圆滑,就没有这么硬气的时候过,苏氏心下恼怒之余,更觉不安,但如今她可不敢对谢云嫣有什么不逊的举动,只能和温煜相对发愁。
几天过去,温煜的白头发仿佛都多了两根,在那里长吁短叹:“这可怎生是好,想想看那煞神,韩王在他面前都不过像只蚂蚁一样,捏都捏死了,你我算什么,若不能赶紧把那孩子哄好,待到他真的打上门来,那就迟了。”
就在夫妇两个说话间,下人来报:“侯爷,有客人来访。”
温煜和苏氏吓得脸都白了,异口同声地问道:“是何人?”
“来者自称陈郡谢氏族人,新到长安的御史中丞谢知节谢大人并其夫人。”
苏氏一听是陈郡谢氏的人,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和温煜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
陈郡谢氏历经数朝,是为百年望族,族中名士辈出,数不胜数,近的就如谢鹤林和谢知章,父子二人皆是文采风流,名动天下。
但当年谢鹤林犯下科场舞弊一案,一时哗然,天下文人群起而攻之,谢氏族人羞与为伍,遂与其断了往来,两相里已经十几年未通音信了。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谢家人骤然来此,必然是有麻烦,但人都来了,又是官身,不好不见,当下温煜整了整仪容,迎了出去。
到了前头会客花厅内,一个儒雅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和一个气质爽利的妇人正候在那里,想来就是谢知节夫妇,后头还站着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生得干巴巴的,很不起眼,温煜打量着应该是谢家的随从,也不甚在意。
谢知节见温煜出来,上前拱手致意:“仆乃陈郡谢知节,冒昧登门,有要事相商,请温侯爷恕我唐突。”
温煜矜持地颔首:“谢大人这厢有礼,敢问有何指教?”
谢知节也不虚与客套,直截了当地道:“仆从陈郡来,得知谢家有女寄居府上,此事大不妥,固然知章兄已故,然吾谢氏宗族一枝相连,同为亲眷,吾家侄女怎可寄人篱下,族长特修书一封,命仆将侄女接回,不敢再有劳侯爷照顾。”
他又指了指他身边那个妇人:“此拙荆薛氏,今日一同前来,日后侄女由拙荆抚养,侯爷不必担心。”
薛氏生得面如满月,十分富态,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我可怜的侄女儿,这些年在外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只怪我们来得太迟了。”
苏氏本来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着,此时忍不住走了出来:“谢夫人此言差矣,那个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一向疼爱有加,看得和眼珠子一样重,倒是你们谢家的,当年分明说过恩义断绝、再无瓜葛,如今却无端端地上门就要带我女儿走,究竟有何居心?”
薛氏神色自若:“这位想来是温夫人了,说到当年,那是老谢大人犯下的错,逝者已逝,不必再提,弱女无辜,我们做长辈的自然是自家爱护孩子的,既然夫人说疼爱女儿,那倒简单了,不如把我侄女儿叫出来一问便知,要是孩子不愿跟我们走,我家老爷也就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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