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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那么鲜活热闹,谢云嫣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凉州老家,谢知章还在的时候,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也是如此。
她笑了起来,小鼻子翘得高高的,得意地道:“婶婶,我家当可多了,手上有三百金,一匹宝马、一件贵重衣裳,拿出来,我们可以在长安换个非常不错的大房子了。”
三百金是用一纸婚书从温嘉眉手里换来的,马是雪里红、衣裳是水云香纱骑装,谢云嫣离开安信侯府的时候,就带了这三样东西,这是她的全部家当,算起来,她自己觉得十分富有了,大是满足。
那匹宝贝的雪里红,一匹马还占了小半院子做马厩,金贵得很,此刻正咴咴地叫着,和那几只小麻雀争夺地盘。
薛氏正色道:“你的钱赶紧收好,叔叔婶婶是长辈,怎么可以用你的钱,这些你都攒着,将来是你自己的嫁妆,可别胡乱花销。”
“可是……”谢云嫣还试图说服薛氏。
薛氏摆手,打断了谢云嫣的话:“这次进京,本来燕王府还准备了一套大宅子要送给我们家,你叔叔婉拒了,我们已经得了天大的好处,断没有贪得无厌的道理,听说你这孩子命格好,是个福星,我们就托你的福,一家子平安康泰,就是极好的了。”
谢云嫣听得薛氏这样说,也不好再多言了。
一家子吃过了早饭,谢敏行赶紧又做功课去了,谢家的男人,压力有点大。
大小三个女人坐在院子里闲聊的时候,外头有人过来敲门。
“我们刚来长安呢,谁会过来串门?”薛氏纳闷着,唤仆妇陈妈妈过去开了门。
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外面,他穿着一袭劲装,玳瑁扳指、白玉带勾、配着腰间错金刀,显见富贵不凡,他身量高大壮实、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生得还是十分端正,就是眉宇间带着一股凶悍之气,左边眼角处还带着一处刀疤,看过去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陈妈妈看得心惊:“敢问公子何人?何事登我谢家门?”
那年轻男子样貌虽然凶了点,但态度很是客气,他手里捧着一个紫檀木盒,道:“某乃燕王军中轻骑都尉赵子川,奉主上之命,给谢姑娘送礼,请容某进门。”
谢云嫣耳尖,听到了此人自称“赵子川”,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待薛氏发话,就“蹭蹭蹭”地跑了过去。
探头一看,果然是赵子川,那个凉州赵氏的五少爷,他的样貌和梦中一般无二,依稀还带着小时候跋扈鲁莽的神气。
昨夜刚刚梦见他满身是血地横死眼前,这会儿却见到鲜活的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还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和她打招呼:“小谢姐姐,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第39章 玄寂叔叔给嫣嫣送糖吃
真好, 他还活着,并没有如同梦中那般,为了保护她而惨死。
谢云嫣的眼眶红了起来, 抽了一下鼻子,凶巴巴地道:“姐姐就姐姐,为什么前头还要加个‘小’,听过去忒不爽利。”
小时候谢云嫣就和赵子川不对付,他总巴巴地凑到她面前,但她却一心偏着赵子默,对他从来没好声气,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今日见面, 她却是又喜又悲的模样,一点没有隔阂。
赵子川简直受宠若惊了,不过好在他皮肤黑,就算脸红起来人家也看不出:“是,是,小谢姐姐说得都对。”
薛氏过来, 把赵子川迎了进去:“赵都尉请进, 寒舍鄙陋,让您见笑了。”
她一面唤老仆去倒茶, 一面招呼赵子川:“都尉请坐。”
赵子川却不敢坐, 他在薛氏面前十分礼貌, 将手里拿的那个木盒子放到了桌子上,道:“小人只是奉命来送礼的,不敢劳烦谢夫人。”
他指着木盒道:“这是太医院调配出来的糖膏,内中含了几味药材, 有生肌愈合、活血消肿之效,因着小谢姐姐爱吃甜的,太医们调试了好久,才把口感找对了,味道酸甜清香,甚是可口。”
他想了想,补了一句,“若是舌头不舒服,把这个含在口中,当作零嘴也无妨,能好得快一些。”
赵子川说得含糊,口称奉了“主上”之命,薛氏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燕王世子的意思,她这个侄女儿,可是和世子定下婚约的,这回谢知节能调任进京,就是托了这个的福分。
薛氏笑了起来:“世子费心了,是个有情有义的好郎君,可比我家老爷年轻时候强太多了,嫣嫣果真好命。”
她顺口问了一句:“嫣嫣的舌头怎么就不舒服了?世子可真细心,我们都不知道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上火了,有些起泡罢了。”谢云嫣脸上一阵发烧,支吾过去了。
和李子默才没干系呢,只有李玄寂知道她舌头受了伤。
这两天,舌头上被她自己咬的伤口其实已经好了许多,但这会儿又觉得有些刺刺麻麻的,令她浑身不自在起来。
她做贼心虚,默不作声地接过了盒子,顺手打开。
太医们做事周正严谨,玩不出什么花样,糖膏做得和药膏也差不多形态,小小的一块块,用晒干的莲花瓣包着,方方正正放在小格子里,拨开花瓣一看,黑乎乎的一团。
谢云嫣有些嫌弃,但毕竟还是感动的,捡了一块糖膏含进嘴里。
如方才赵子川所说的,酸酸甜甜,滋味绵长清爽,尾梢带着一点淡淡的苦,糖汁在口中溶化开,舌尖有一股清凉的感觉,果然舒服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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