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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尘又惊又喜,这阵势……莫非师父终于要突破了?
和徒弟冼尘的喜悦不同,姜月明并不为此高兴。
飞来岛中,有某种事物阻碍了他的探查,加上魔神的双眼近日亦躁动不安,他须分心去处理,孰料虞知微竟就这么自作主张,决定突破?
一桩桩,一件件,作为太虚门宗主,他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似乎最近不少事件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操纵着,要将他们拖向深渊。
会是他的安排吗?
姜月明不由得再次想起师父临终前的预言……
他的占星术自然不可能凭空得来,姜月明的师父,正是太虚门上一届宗主。后者在寿数还有五百载时,耗尽心血,替天下占了一卦。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结果说完,便寿终归去。
天机不可泄露,作为得知天机的一方,姜月明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直到现在,他的伤势依旧未能痊愈。且作为上届宗主的徒弟,因果报应算在了他的身上,他无法再像师父一样,窥探整片大陆的未来。
姜月明有种预感,如果自己的徒弟再修行占星术,这反噬还将延续下去。无奈之下,他和藏锋师弟达成了一桩约定——互换徒弟。
从此,虞知微不必再担业障,而他也不必担心自己一生所学无人传承。明面上,万鹤笙师承藏锋仙君,实际上他早就把对方当做了自己的徒弟。
姜月明费尽心思规避反噬,只因为他师父临终前的预言——“魔尊未死,魔界将诞生真神,神之下,各族……”
他不知万鹤笙是否也预言到了同一个未来,所以才不断推动人族与其他各族联合。他始终对师父留下的预言心存警惕,便没阻止。
不过,姜月明虽视万鹤笙为己出,却不代表他会忽视虞知微。他座下三名大弟子,虞知微是他最看重的一位。
冼尘守在小山头外,远远护着,防止什么不长眼的进去扰了师父闭关。护山大阵亦开启,正当他盯着天边劫云发呆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山头前。
那人玄衣白发,双目紧闭,冲冼尘点点头,看着离他不远,却又像远在天边的云,飘渺不定。
是宗主!
冼尘连忙行礼,耳畔传来宗主清冷如冰砌的传音:“本座在此,你退下吧。”
冼尘:“是!”
近距离接触天劫,以冼尘的修为,怕是一道雷就能让他魂飞魄散。姜月明注视着天边劫云,长眉逐渐皱起。
这劫云中,隐约可闻龙吟。
姜月明一怔,指尖在额间轻轻落下一道痕迹,从天眼中,他能看见,一条血淋淋的紫金色蛟龙在劫云中翻滚、怒吼,胸腹处,心脏的位置挖了个大洞。
莫非,她竟是打算靠龙心洗去魔气并冲击下个境界么?
雷云滚滚,愈来愈低,低到仿佛站在山尖的人触手可及,夹在在乌云间的风暴,亦蓄力完毕,只待山洞中那人出关。
*
万鹤笙潜落下去,在一片漆黑中,越落越深,离老熟人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和老熟人不一样,她舍弃一切,重活一世,早已没了前世气息,任何人都想不到她原来也是个魔族。
当年,魔神早就预料到自己会被打败,他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他孤注一掷,以众生献祭以杀证道,希望能在死劫到来前冲破桎梏,一举成神。另一方面,他又在着手安排自己复生之事。
天劫来临当日,他已预料到,自己无法度过这场劫难,遂解散魔族高层,命令他们潜藏好。同时,他自行兵解,神魂陷入沉睡,身体分裂开,一部分埋葬,另一部分交由各忠心属下带至大陆各地。
万鹤笙作为他最忠诚的下属,自然也得到了一份差事。
她将魔神的心脏藏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有的魔族被杀,有的魔族死于天劫,藏着的肢体流落各地,或被仙门中人得到,封印起来。如太虚门姜月明得到的那一双眼睛,如东境圣月宗封印的一只手掌。仙门与其他几族高层都隐约知道,魔神死前将自己肢解的事,大家暗地里都在寻找魔神残肢及墓地所在。
尤其是最重要的心脏和头颅,这两样若是还在,很难保证他不会再度归来。
只不过,无论怎么寻找,大家都找不到,尤其是魔神的心脏,万鹤笙将它藏得好好的,谁也不会知道。
她收起了武器,随手打出阵法环在周身。以往令她如鱼得水的滔天魔气,此时叫她有些不舒服,越是向下潜,越能感知到那股仿佛来自地底的阴寒。万鹤笙忍耐住,一身灵力在魔海中分外明显,犹如黑夜中的萤火虫。
她就是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下潜到一定程度后,阴寒气息突地一缓,原本不断挤压着她的力量柔和起来,很快,她双脚踩上实地,一条明亮小道出现在她脚下。
小路尽头通往一座大殿,殿中似乎供奉着什么。万鹤笙慢慢走去,直到她跨过门槛,才看清了供奉台上飘浮的那个东西。
一只左手。
那只手从手肘处整齐截断,苍白、结实,一看即知属于男子。似乎感知到有人进来,那只手调转了个方向,犹如它主人还曾高居王座时的习惯那般,食指微微叩动。
果然,他的意识苏醒了。
万鹤笙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她已习惯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她取出一方素锦,上前去,寻常人连直视一眼都会被污染的手臂被她轻松取下,素锦整整齐齐包裹好,又装进玉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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