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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停在其中一座山头,秋葵翻身下去,钟长岭也跟着下了船。两人一前一后往高处走,几个跳跃间,终于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嘘,小心点,有阵法你进不去的。”还没等钟长岭叫出声,秋葵已拉住他,“我知道真人在干什么了。”
“在做什么?”
秋葵声音更低:“你看见她前面那一眼池水没有?”
万鹤笙立在山尖尖处的一眼清泉旁,那块方很窄小,凹陷下去的方蓄满水,再站不得人。万鹤笙便凌空浮在一旁,静静等待。
钟长岭探头看一眼,点点头。
“一定不会错,那眼池水,我看着就是弱水。”秋葵眼里满是兴奋,“听闻真正的弱水在昆仑以北的小洲,谁也没见过。传闻弱水极轻,不可载物,连风也托不动,去寻弱水的人都回不来了,真人是怎么取来的?”
钟长岭没听说过,一双圆眼睛瞪得更大。
秋葵还在念叨:“这块方应当是精心算过的,在极阴之蓄积弱水,日日凝聚月华,可以养出一轮水中月来。”
钟长岭从未听过,更加好奇:“什么是水中月?”
秋葵说:“哎呀,和你解释不清,总之,真人要修行占星术,有一轮水中月对她的帮助极大。况且水中月是世间至净之物,可洗一切污秽,是极难寻的宝物。”
“不过水中月一般要养育至少百年,真人竟准备了这么久吗?”
钟长岭几乎屏住了呼吸,静静和秋葵等在山峰后偷看。但他觉得师父应该早就发现了他们俩,瞥一眼之后没管罢了。
“哎!快看快看!”
一点银白色的东西渐渐从水中浮起,犹如初升的月亮,一点点上浮,逐渐显现出全貌来。
水中竟真的飘出了一轮明月。
当它完全脱离水面的一刹那,万鹤笙迅速出手,她手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一瞬间擦出银白光芒,握在那轮月亮上。
碰到的一瞬间,月亮碎成水波,散落下去。
秋葵兴奋的面色瞬间垮了下去。
钟长岭不明所以,但他再笨也看得出来这次不成功,小心问:“这是怎么了?”
秋葵道:“水中月,镜中花,看得见,摸不着。想得到水中月,最难的就是,它每隔半月会升起一次,你不知它是不是真的水中月,只能去捞,假的水中月一碰就碎,真的才能捞上。有时捞上百次也不一定成真,但有的人一次就能成功捞出水中月。”
那头,万鹤笙一举不成,并未气馁,她面色平静,飞身向上跃去,山后,一座飞舟静静飞出,恰巧停在她的落脚处。
而后,万鹤笙看向他们的藏身点,目光无奈。
“别躲着了,快上来。”
秋葵这才带着钟长岭飞跃上去,落在女子身前,笑嘻嘻挽住女子的手:“见过真人,真人,我们好久不见啦!”
其变脸速度之快,令钟长岭咂舌,他也连忙道:“见过师父。”
“真人,我来找你算卦的。”秋葵笑盈盈望着万鹤笙,她生得明艳,这样专注看着一个人,语气柔软,足以让世间大多数人心也软下来。
奈何在场二人一个不解风情,另一个就是她本尊,做戏般报以柔和眼神回视后,万鹤笙道:“长岭,你且在外面等着。”
钟长岭应是后,二人进了船舱。
船舱内,两人的笑才一点点重合,看上去如同一人。
秋葵并未算卦,她就是万鹤笙的化身,有什么可算的?
少女递上一枚玉简,以及一枚芥子手环。
这是她在洞真派部分重要所得,以及从敖月身上得到的部分龙鳞、龙血。
万鹤笙不动声色收下,取出封存的剑穗,将本就有些破损的流苏再取下一根,递过去。
秋葵本就受她控制,根本不必说,已知道了该做什么。与此同时,远在其他各州、近在太虚门内的柳行舟也得知了消息,不动声色,继续活动。
钟长岭坐在甲板上看天空。
他不知道星空里有什么,师父又能从星空中看出什么,但还是认真仰头看。不知看了多久,船舱门轻轻打开,秋葵从里面走出来,满脸喜色,像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秋师姐,结果很好是么?”钟长岭感念她救命之恩,跟着笑,“恭喜你了。”
秋葵一笑:“多谢,我已同真人告别,先走了。”
“师姐慢走。”
秋葵自飞舟中一跃而下,很快不见了身影。钟长岭才听见一道声音从虚掩着的船舱门里传出:
“长岭,进来吧。”
*
各派弟子都安置在太虚门迎客处,圣月宗亦占着一座山头,当晚,圣月宗所在处气氛凝重,人人面色难看。
月荼受不了旁人小心翼翼打量和安慰,更受不了那个名字一次又一次从别人口中说出,哪怕伴随着各种辱骂,他也不想听到那个名字。
该死的,柳行舟!
小厅内,月荼手背逐渐绷紧,终于忍不住蹭径直起身,道:“诸位,我出去走走。”
他在此山中转悠,夜色渐浓,湿冷晚风穿过竹林,不知不觉间,月荼也跟着月光与汩汩溪流,穿过竹林,向一处飞瀑走去。
“月荼师兄,你想不想报仇?”
飞瀑前,站着一道曼妙身影,少女轻声问。
月荼心中一紧:“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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