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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灵就站在岸边,为了招待来使,她特意挑了座城中最高楼,周围都被淹没,高楼不倒。远远的,她看见了泊来的船只,船只中伽罗圣教者众,船头站着一个身着僧袍却样貌昳丽的少年,那少年见了她,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行个礼。
伽罗圣教竟派这么个小娃娃当来使?
她又多看了对方一眼。
殊不知,罗睺瞳孔微微放大,目光一深,一重烙印从他目中打入了敖灵眼里。
敖灵无知无觉,她只突然觉得自己看这个人类少年顺眼了许多。
若这次谈判来的人都和这个人类一样顺眼,若是这个人类再嘴甜些,她未必不能提早撤军。
洛伽带领众教徒下车,敖灵将目光从少年脸上收回,总算看向洛伽,第一反应便是:无趣的老人。
双方见面,并无波澜,各自见礼后,敖灵道:“有什么事,进来谈吧。”
这就是愿意谈了。
洛伽心中一松。
接下来的事不必罗睺操心,他捧着水杯,坐在一旁,听敖灵与洛伽打机锋便好。
洛伽希望敖灵先退兵,人族这边自然会帮助她找凶手,若是再不退,视为与人族正式开战。敖灵则不在乎,她只有一个条件——什么时候找到真凶,将那颗龙心找出,什么时候退兵。
一连几天皆如此,双方寸步不让,说来说,洛伽还可,敖灵已渐渐失了耐心。
这一日,敖灵干脆不再见洛伽,自顾自在城中巡游了。
她手下的兵将有小半跟着出海,此刻,西海兵力空虚,群将无首。恰巧这时西海龙宫传来消息,她的好侄女,姐姐的二龙女押送莲姬夫人到了。敖灵干脆将龙宫暂由那位二皇女接管。
至于莲姬夫人……她此刻并不如何感兴趣,哪怕二皇女传音,道莲姬夫人称若不见到她便不说,她也没在意,只告诉二皇女,不必对他客气。
妖族折磨人的刑罚也不少,她不认为那位莲姬夫人能有多么嘴硬。
正心烦意乱,敖灵眼角瞥见一熟悉身影。
一直跟在洛伽身边的少年躺在小舟上,任由湍急水流飘荡。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惬意地眯起眼睛,还掏出一根短笛,放在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吹。
敖灵对洛伽和他身边那个急哄哄动不动就用厌愤眼神瞪自己的摩洛乎感官并不好。相反,罗睺一直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不惹事,她反而觉得有意思,摇身一变,化为一条锦鲤游过,轻轻一撞那条小舟。
“你在这儿做什么?不陪你师父吗?”
罗睺先是一惊,听到熟悉声音后才放松下来,打个哈欠:“我陪做什么?”
“哦?我今天没和他谈,你不怕人妖真的打起来?”
罗睺坐起身,找到了那条小鲤鱼:“若龙王聪明,自然知道该不该打,能不能打,会有什么后果。其余不是我能干涉的。”
敖灵问:“你觉得呢?”
罗睺:“自来战争都是顶上那些人说了算,哪有我说话的份?我不说,我不说。”
敖灵更觉得他有意思,问:“假如妖族杀了你姐姐,你会撺掇人族打起来么?”
罗睺笑道:“我没姐姐。”
“假如!假如呢!”敖灵又想了个比喻,“假如是你师父,你师父被妖族杀了,你会要报仇吗?”
罗睺摆摆手:“我顶上十八个师兄呢,他们不行再换我来吧。”
敖灵觉得这人真是有趣又无趣,说不出什么感觉,鱼头猛一撞船身,小舟立刻翻过。少年动作更快,在小舟翻覆的一瞬间跃身纵起,踩在翻过来的小船上,身上未沾一点水渍。他张口似乎要说什么,那条鲤鱼已经游远了。
罗睺干脆踩着翻了的小船慢慢回,回了住处,摩洛乎已在走廊怒气冲冲等他。
“好个师弟,你且老实交代,你今日和那龙王说了什么?”
罗睺依旧那副令人讨厌的微笑:“师兄,怎么今天发这么大火?是不是又听了什么谗言?”
“谗言?”摩洛乎气笑了,抛出一枚储影石,“你自己说的话,自己不敢认么?”
石头一翻滚,将白日罗睺与小鲤鱼聊天的景象尽放出来,直到洛伽进门,正放到小鲤鱼那句你师父死了会不会替他报仇的问话。
“你敢说,这不是你亲口说的话吗?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就是对师父大不敬,犯了门规,杖八百。
若是假的,那就是口出妄言,同样犯了门规,杖一百。
听了罗睺的回答,在场一众教徒皆面色有些不好看。洛伽亦神色诡异地打量他几眼,孰料罗睺丝毫不惧,只道:“师父,师兄,弟子句句发自肺腑。”
洛伽竟也不恼,神色淡淡,就在摩洛乎以为他要饶过对方时,洛伽把刑罚减了一半,让摩洛乎亲自执行。
就算减了一半,那也是四百杖!
摩洛乎欣然领命,不一会儿,拿了刑杖来,足有胳膊粗细,浑圆厚实。洛伽没让其他侍从退下,反而叫他们站在两边,好好看着。
直到这个地步,罗睺竟还能笑的出来。他褪了外裳,露出半身线条流畅的莹白皮肉,乖乖跪在地面,并不恐惧,瞧着也丝毫没有对师兄的怨愤。
“罗睺,你可知错?”摩洛乎手持刑杖,先问了一句。
罗睺点点头:“弟子知错,不该对师父不敬。”可他表情分明不是这么说的,没有一点其他人认错时的懊悔,似乎只是师兄这么问,他便这么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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