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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怕人看见,他差点就伸手把她揽入怀里了。
像灌了蜂蜜一样,心里甜滋滋的,从李家告辞出来,再次看到抱着奶娃娃的孟云晖时,他竟然觉得对方挺顺眼的。
孟云晖目送孙天佑离开,怀里的杨福生在他胳膊间使劲蹬腿,不会开口说话的奶娃娃,折腾起人来就像他亲舅舅一样,蛮横直接。
他脸色一沉,手指微微使力,在杨福生的腿上掐出一道浅浅的指痕。
杨福生歪着脑袋扑腾了几下,放声大哭。
丫头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米糊糊出来,:“少爷,我来吧,您回房歇会儿吧。”
孟云晖抱着杨福生不放手:“没事儿,我再抱一会儿,回去他又得闹了。”
小奶娃一闹,孟娘子就生气,孟娘子生气,遭殃的是他。
那道指痕很浅,他飞快卷起衣袖,挡在襁褓前。丫头光顾着喂杨福生吃米糊糊,什么都没发现,只是觉得小少爷今天好像哭得格外可怜。
☆、第95章 九十五
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乙和周桃姑一个得娶娇娘,一个终身有靠,以后不再是孤家寡人,陡然间都像年轻了好几岁。不过夫妻俩相处起来还有些尴尬别扭, 尤其是李乙,从早到晚都红着一张脸,特别是当着李子恒和李绮节面前时, 更是手足无措,一句话颠三倒四,一副好像犯了大错、做贼心虚的模样。
周桃姑倒是比李乙洒脱得多,该吃吃,该睡睡, 和李子恒、李绮节说话时态度大方、满面带笑, 一点都不忸怩, 在她心里, 只要自家过得好,外人的看法根本不重要。她每日依旧天没亮起床熬煮糖水,继续张罗熟水摊子的生意。她带着两个女儿嫁进李家,心中始终觉得底气不足,李家愿意为周大丫和周二丫置办嫁妆, 她感激之余, 又觉得心有不安,想趁着身子还硬朗,多攒些银钱, 就算赚不了几个钱,至少能帮着贴补家用。
葫芦巷家家户户都是和李、周相处多年的邻居街坊,人都不坏,但都爱饶舌碎嘴,李、周两家一个娶 ,一个嫁 ,虽然不至于闹得沸沸扬扬,但在巷子里也是一桩大新闻。李乙在儿女跟前放不开,面对街坊们的打趣和探问,更是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应对。周桃姑性子泼辣,也对旁人的闲言碎语烦不胜烦。
李绮节怕闹出是非来,和李大伯商量过后,决定搬出葫芦巷。一来,家里添了人口,已经住不下了,周大丫和周二丫年级不小,总不能让她俩和李绮节挤一间房。二来,李乙和周桃姑也需要重新换一个环境,夫妻俩才好安心培养感情。
宅院可以慢慢找,但葫芦巷是一天都住不得了。决定搬家后,李家人立刻打点行李包袱,伙计们赶着牛车驴马,把家具和堆成小山包的行李全部运送回李家村。
李绮节带着周大丫、周二丫回李宅,李乙则和周桃姑暂时搬去镇上赁的一间院子住。这是李绮节坚持的,夫妻蜜月嘛,最好不要有外人在一旁打扰。李乙脸皮薄,想让他彻底放下架子,和周桃姑认真相处,必须先把不相干的人全打发走才行。虽是单纯求个老来伴的半路夫妻,感情问题也不能马虎。
搬家的那天,周桃姑让周大丫和周二丫改了名姓,因为不好和李绮节、李昭节论排行,她做主让周大丫叫李大姐,周二丫叫李二姐。
李绮节不得不庆幸李大伯有个附庸风雅的臭毛病,不然她和昭节、九冬现在的名字很可能也是大姐、二姐之流。
李大姐和李二姐初到李宅时,都很拘谨,把身为拖油瓶的谨慎卑微贯彻得一丝不苟。每天早早起床,梳洗过后,乖乖坐在廊下等李绮节起床,然后一起到周氏跟前陪着说笑,吃过饭,再陪李昭节和李九冬荡秋千,玩翻花绳,或是和丫头们一起做针线,夜里迟迟不睡,直到李绮节房里的油灯熄了,姐妹俩才抖开铺被困觉。
李二姐曾经很不客气地奚落过李子恒和李绮节,生怕兄妹俩还记得从前的口角纷争,心里惴惴不安。不论李大姐怎么宽慰她,她还是战战兢兢,白天不敢高声说话,夜里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李大姐一天比一天胖,她却愈显清瘦。
球场终于步入正轨,有了王府在后头做靠山,那些曾被花庆福斥为“异想天开”的计划可以放开手脚去实施,酒坊的新酒供不应求,必须扩大蛇草的种植面积,武昌府的球队和瑶江县的球队举行比赛的当天,县令和本地富绅都会出席……所有的事情堆在案头,等着李绮节一样样去批复,她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闲情去开解李二姐——何况她不是没对李二姐释放过善意,问题是李二姐不信呐!
可丢下不管又不行,眼看李二姐一天天消瘦下去,等李乙和周桃姑从镇上搬回来的时候,看到二女儿如此憔悴,说不得还以为李二姐在李宅受什么大委屈了。
宝珠见李绮节头疼,自告奋勇:“三娘把二姐交给我吧,保管不出十天,她就胖起来了!”
她做事麻利,头天夜里在李绮节跟前揽下差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到李二姐房里送早饭。
早饭是让进宝坐船去镇上买回来的。滚烫的豆腐脑,浇了红豆卤子,细棉白糖,吃一口甜丝丝的。刚出炉的胡麻饼,裹的是黑油豆豉馅,抹上酥油,贴在炉子里烤熟,撒上一层芝麻,酥脆焦香。雪白金黄的金乳酥、金银卷,软绵绵松趴趴,吃一口就像是在咬云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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