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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通通的动作,由他来做,硬是多出几分风流潇洒意味。
李绮节连忙举起竹篮,咕咚一声,柿子落在竹篮底部垫着的软布上。
丫头们脸红心跳,仰望着在枝头间笑得开怀的俊秀少年,眼睛都看直了。
连向来喜欢数落自家少爷的大丫头结香也被李南宣一反常态的开朗所震慑,一脸惊愕地盯着摇晃的树枝,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绮节嘴巴微张,搂着竹篮,半天回不过神,心中暗暗道:原来,三哥也有这样鲜活的时候。
大概是李南宣笑得太明艳,又站在高高的枝头上,绿叶掩映间,偶尔露出的面容俊美得惊人,院子里的丫头们仿佛都跟喝了花蜜酒似的,晕晕乎乎,如坠云中,一时没人想起要去向周氏禀报。
直到一声清喝响起:“胡闹,三少爷是病人,怎么能上树呢!跌下来可了不得!”
一语打破院内的闲情适意。
来人是个方脸窄额,头戴玄绫包头,穿蓝滚边白底绣富贵不断头纹夹袄,鸦色布裙的中年妇人。
她是照顾张十八娘的林婶子,周氏让结香留在李家一心一意照料李南宣,怕张十八娘那边的小丫头不顶事,把林婶子拨过去照看她。林婶子和张十八娘年纪相近,而且丈夫也早亡,平时能和张十八娘说得上话,当差之余,也为张十八娘排遣寂寞。
李南宣跃下木梯子,一声不吭转回房内,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尽数褪去。
丫头们恍如从梦中惊醒,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狠狠瞪向林婶子,目光极是不满:玉人似的三少爷向来不苟言笑,今天竟然难得露个笑脸,她们还没看够呐!
林婶子眉头轻皱,跟进房里,一叠声道:“三郎今天好些了么?”
“头还晕不晕?”
“写字的时候手颤不颤?”
……
都是关心之语,但此时听来,总觉得刺耳。
李南宣眼眉低垂,淡淡道:“劳您费心,好得差不多了。”
林婶子喜道:“太太这几天愁得什么似的,就怕三郎你有什么闪失……”
李绮节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跟进房去,张十八娘估计有私房话让林婶子代为传达。
丫头撤去木梯子,树下的落叶已经打扫干净,唯有一只竹篮卧在草丛中,里头罗列着二十几枚鲜红的柿子,光滑的外皮下,是松软甜腻的果肉,轻轻一捏,能感觉到丰溢的汁水。
可李绮节依旧觉得有些恍惚,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李南宣怎么可能爬到树上去摘柿子呢?
他依旧云淡风轻,眉宇间一抹挥之不去的抑郁,树梢上那个明媚俊朗的少年,就像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
来如一阵清风,去似一朵流云。
不留一丝痕迹。
李绮节有种预感,以后,再不会有机会看到三哥笑了。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
“三郎这几天夜里几时睡下?”
结香道:“大官人天天过来督促, 三郎不敢不从,这几日大约戌时就移灯入帐。”
“今天吃了什么?粥饭用得香不香?”
结香口齿伶俐,一样样回想:“早晨吃的是鸡丝龙须面和烧饼,盛面用的是小碗, 三郎吃了一碗,烧饼吃了两枚。午饭是半碗鸡脯粥,一盘野菜素馅的饺子, 配的金银馒头、桂花栗子糕,还用了一盅鲜奶杏仁豆腐。夜里吃得少些,就吃了半个油蜜蒸饼。”
“喔?是不是白天又劳神了?”
结香笑道:“那倒没有,三郎今天的气色比往日好许多,可能是下午吃了几个柿子, 晚上不饿。”
问话的人又絮絮叨叨问了些其他的, 李南宣的行动坐卧, 一日三餐, 穿的什么衣裳,吃的什么果子,喝的什么茶,事无巨细,样样都打听。
结香脾气好, 耐心为他解答。
李绮节忍不住扶额, 如果盘问结香的人是张十八娘,或者周氏,这很正常, 如果是李大伯或者李乙,也很寻常,但是,现在那个缠着结香问个不停的人,却是她的亲大哥李子恒!
粗枝大叶,不拘小节的李子恒,竟然拉着一个丫头,打听李南宣的日常起居?
还打听得这么仔细?
李绮节悄悄翻个白眼,转过月洞门,拂开阔大翠绿的美人蕉叶片,“大哥,你怎么在这?”
李子恒嘿嘿一笑,摸摸脑袋,不言语。
结香在张十八娘和李南宣面前很随意,但是面对李家人则客气谨慎得多,见李子恒不吭声,她也不多话,眼皮一垂,静静站在一边。
李绮节瞥李子恒一眼,冷哼一声,笑向结香道:“伯娘还等着你去她那儿取人参呢,三哥已经睡了?”
结香点点头,“大官人亲自发话,三郎敢不听么!”
李绮节笑而不语,拉着李子恒走到廊檐底下。
“你打听三哥做什么?”
天色还不算很晚,不用点灯,也能看清道路,加上天上一轮满月笼罩,洒下万道银辉,把院子照得恍如白日,廊檐里便没点上灯笼。
李子恒的脸陷在阴影里,依稀看得清五官,但看不清他的表情,“还能做什么?我就是想关心关心三弟啊!他病了,我还没去看过他呢!”
李绮节嗤笑一声,拉倒吧,以前她生病的时候,李子恒都不会这么仔细问宝珠她的起居坐卧,只会一个劲儿地劝她:“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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