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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仲晗本就侧望着她,听见这叹息,顺势向窗外瞄一眼,“看什么?”
苏瑾指着那书局道,“看见了么,早先我与闵二公说的‘券子’事件。其实这个东西对书局并不适合,竟也耐不住寂寞,跟起风来,可见这人一看银子脑子便不好使喽。”
这事儿,陆仲晗只听得她提过一次,并未深问。若是以往他也并不十分关心,但他心中已了计较,便想听听这个券子到底有何不妥之处,因问道,“此话怎讲?莫非这券子营生有甚不好的后果?”
不好的后果,苏瑾也不十分肯定。不过,有两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是这个时空没有严格的金融体系,二是没有与之对等的律法,当市场行为狂热到顶点,一旦遭遇天灾,物价出现大幅变动,到时谁为这种“卖未来”的风险买单?
但就短期来说,拿来融资确实不错。这也是她后来要向闵家详细解释的原由:莫看到别人先得甜头,就反怪到她身上。
“不好说呢。书局当不会受大的影响,不过其它如粮茶布糖肉等物,可就难说了。”苏瑾回头笑道。
她话虽没说满,但陆仲晗却听出来了,她是有把握有底气,才这般说的。一时更好奇她的底气自何而来……眼看书局将过,陆仲晗突然扬声道,“停车。”
苏瑾疑惑,“嗯?你要买什么?”
“各府县志和本地士人文集。你稍等片刻!”陆仲晗说着便要下马车。
苏瑾心思电转,忙叫他,“我也去瞧瞧。”先去踩踩点,若能看到,回头叫人偷偷帮她买。至于人选么,就选秦氏好了,自打确定松江府开铺子,秦氏与她交往密切多了,她又是已婚妇人,手下的丫头婆子当是没少接触过这种事儿。
陆仲晗望了望那书局,三间开门,两层高,兼营笔墨纸砚等物,倒算是间大的,想来书也全,因而就点了头,“也好。”
接她下车,突然轻笑,“我记得夫人早先买过《国朝史略》,不知今儿要买什么?”
苏瑾不防他还记得,嘻嘻一笑,“你猜!”
陆仲晗哪里猜得到,她读书甚杂,笔记也有,传记也有,甚至他所有的那本大明律,也见她读过一阵子,就笑笑没说话,带她往书局去。
苏瑾进去就往迎面摆设的书架上瞄了一眼,一般而言,时下畅销书都会放在这里。堆头摆放技巧,古今皆同。不知是她今儿目的不纯,还是杭州府风气过于开放,她只那么随便一瞄,便瞧见几个她熟悉的字眼,眼睛一亮,这本并非春宫,而是后世耳熟能详的《金瓶梅词话》……
就在她目光停留的一刹那,陆仲晗便发觉了,顺势扫过一眼,不动声色的抬手,往侧边一指,“去那边瞧瞧。”手不偏不倚正挡在苏瑾眼前,目光瞬时被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虽他状似无意,苏瑾还是自他躲闪的目光和紧抿的双唇中瞧出些什么。暗自撇撇嘴,跟着他进去了里面。
他大约是常逛书局地,进去径直去了靠墙的书架,苏瑾就四处乱瞄,各色书名在眼前滑过,多数是某某记、某某志、某某录等。
著书人的名号她皆没听过,也没心思去研究。扫了一圈,也没瞧见类似春宫图之类的书本,心思微转,就又转到方才进门的书架上,潘金莲西门庆她是知道的,可若说金瓶梅原著她还真没读过。不由有些好奇,此书中究竟写了些什么……
她这边想的入神,陆仲晗以余光打量着她,急急挑了两本书,正要出去,却见她在靠街那面墙壁前站定,似是在发呆。
陆仲晗赶忙走过去,“在瞧什么?”
苏瑾顺手抽出一本书,甜甜笑着,小声道,“夫君,我买这本好不好?”
陆仲晗扫一眼书封《痴婆子传》,脸色一变,搭手将书接在手中,将书名盖了个严严实实,声音微沉,果断小声道,“不好!”
“为什么?人物传记嘛,看书名写得好似还是个女子呢,想来很好看!”苏瑾的表情很无辜。
陆仲晗不动声色将书塞回书架,左右看看,还好没人注意他们。见苏瑾还好奇的盯着他看,一副非要答案的模样,他一时不好解释,只得咬牙道,“这本家中有,你忘了?”
“哦。”苏瑾作恍然大悟状,也不反驳,随手又抽出一本,“那我买这个?”
陆仲晗再扫过一眼,《鼓掌绝尘》,神色更沉,搭手再夺再盖书名,咬牙低喝,“这本家中也有!”
“哦……”苏瑾皱眉瞧了他一眼,装作疑惑抓头,顺手又抽了一本,往他面前一送,“这本呢?”
陆仲晗将她手中的书一抓,胡乱塞回书架之时,扫过书名《弁而钗》,几乎自牙逢里挤出几个字儿,“家中也有!”
苏瑾看他即将抓狂,就不再逗他,装作很遗憾地道,“原来家中有这么多好书啊,那回去你取出来叫我瞧瞧?”
陆仲晗黑脸不语,快速会了帐,扶着她出了书局。好在二人动静小,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一进马车,苏瑾就以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眼眸晶晶亮,“夫君不亏是二甲进士,当真算得上博览群书了。”
陆大人此时的神情甚为尴尬,将脸扭到一旁咳了几声。他虽不知苏瑾看没看那些书,但看她的神情,却象是知晓书中大致内容地,心思转了几转,方转过头,迎着她的双眸正色道,“只是听同窗提及过,我不曾瞧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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