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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6章 喜事临门(一)
    在苏瑾的记忆中,她似乎从未真正的害怕过什么事,即便是前世父母离世,她面对着那么一大摊错综复杂的事儿,也只是些微的迷茫之后,便无知无畏地一头扎了进去。
    隐隐的,她相信自己能做好,因而不怕。
    可当阵痛来临时,她心中第一次有了莫名的恐慌,这次是真的害怕。不止是因这件事她从未经历过,还有常氏和周妈妈所表现出来的隐晦担忧,以及她之前道听途说的关于难产,关于鬼门关之类的话。
    当然,与其说害怕死亡,不如说,不甘心丢下目前的生活。
    比之她,家中的其他人也都好不到哪里去。
    产房外的房间里,陆三夫人急得直搓手,不时看向密垂的门帘,又不时低声问周妈妈,“你再去瞧瞧,怎么里头没半点声响?”
    丁氏虽然也急切,担忧,却比陆三夫人略稳些,见状忙起身笑着拉陆三夫人,安抚她道,“瑾儿是个好强的性子,不疼得没了法子,必不肯出声。里头的产婆可是杭州城最好的,您就放心罢。”
    “是,丁夫人说的对。夫人您呐,还是歇一会儿,没得叫少奶奶在里头听见了分神。”周妈妈也连忙说道。
    正说着,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助产妇人挑帘出来,微笑着和众人说道,“两位夫人不若到偏厅等着。贵府少奶奶身子还好,不过头一回生产是要遭些罪……”她这是委婉的说法,实则外头有人确实也叫陆少奶奶分心。
    丁氏忙携了陆三夫人的手,笑道,“这话儿正是,咱们还是出去等。”
    与此同时,前头客院陪着朱老太爷坐着苏士贞亦是急得无可奈何,不顾老泰山在跟前儿,在厅中,转着的踱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出去瞧,又知按理他不能去。不去,实在放心不下。
    撇眼儿看了看老泰山正闭目养神,他一咬牙,抬脚就要出去。才刚迈了一步,朱老太爷眼睛豁然睁开,喝道,“哪里去?”
    苏士贞脚下一顿,赶忙回身赔笑道,“我去瞧瞧瑾儿怎样了,这半天的功夫怎不见有人来回。”
    “哼”朱老太爷打鼻子眼里发出一声轻哼,花白的胡子因而翘了几翘,“家人们都是聋子摆设不成?有了信自然会来禀报,产房可是你能去的?”
    说着又重重一哼,“半点礼数不知,可见我的瑾儿都是你教坏的”
    苏士贞苦笑连连,低声辩解道,“实是担心她,我只在院外听听动静……”
    话还未完。朱老太爷便又是一记冷哼。苏士贞只得闭了嘴,按理今日这种事儿,有婆婆婆家的人在场呢,是没他这个娘家爹爹什么事儿,可他……
    见朱老太爷又闭了眼,只得微叹一声,强压着心中的急切,坐了下来。老泰山是固执了些,可这也算是大户人家讲究的礼节,苏士贞现今也有些明白朱老太爷是为何这般。
    说白了,不过是事事将婆家放在前头,样样礼节做到周全,自己虽然略受些委屈,但也少给女儿添烦忧……
    心中七上八下的坐了一会子,终是还是放心不下,刚想叫人再去里头瞧瞧,便见陆仲晗自里院出来,苏士贞忙道,“晗哥儿,瑾儿如何了?”
    陆仲晗原本也在产房院儿,被丁氏和陆三夫人赶了出来,便想着来前头和朱老太爷、老泰山说说话,见他急忙,只得安抚他,将助产婆的话儿说了一遍儿。
    苏士贞扼腕叹息,又见他面色肃穆,知他也忧心,便不好再说什么,便引着他进了厅里,又把那话说了一遍给朱老太爷听。
    朱老太爷嗯了一声,紧接着想到旁的事儿,把眼睛一瞪,冲着这翁婿二人斥道,“陆家的聘礼怎的还不到?早叫你们加紧备着,如今竟还是迟了。莫不是陆家打定主意不认这个曾孙了不成?”
    苏士贞忙赔笑道,“咱们送了信儿过去,可那边总要准备一两日启程,也要瞧一个好日子。如今说不得已在路上了。”虽说自他回来的次日便差人去陆府送信儿,这中间才不过七八天儿,便是送到当日就启程,今儿也不知能不能赶到。
    陆仲晗也忙告罪,朱老太爷又一记冷哼,闭目不言。
    听得外面的人都去了,苏瑾疼得终于受不住,不自觉的呻吟起来,产婆在一旁大声鼓劲儿,不时有人把碗凑到她嘴边喂她喝些汤水以补充体力。
    这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折腾苏瑾真有一股跳下去,不生了的冲动。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耳边产婆千篇一律鼓劲儿的声音象是枯燥的西洋钟摆,一声又一声,对她已失去效力,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也逐渐麻木,偶尔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透进来的光,光线已微微的变暗了。自昨儿后半夜开始有疼痛的感觉到现在,大约也有五六个时辰了罢。
    这罪也不知还要遭多久
    苏瑾昏昏沉沉地,机械地听着产婆的话,吸气,呼气,用力。刻意不去想肚子里那股子抓心挠肝的绞痛,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大表哥嫂家的两个孩儿,粉嫩嫩的可爱,稚声稚气的可喜,偶尔调皮时的可恼,还有见了朱老太爷避猫鼠一样的可怜。
    想着想着,就轻松了许多。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股绞痛大力涌来,产婆在耳边大声鼓劲儿,“少奶奶,用力,再用些力……”
    这婆子叫得实在太让尴尬苏瑾气恼得很,又无计可施,将全身力气发泄似的使倒某一处,想要把这恼人的疼痛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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