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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掌柜在一旁微微点头,向丁氏说道,“按孙公子信中所言,这盛记显然比苏记的坊子晚开了近一年,开坊子的各项事务甚为琐碎,便是他处处依样学着苏记,也要费不少时日准备。何况,那羊毛等物,又要自关外购买,这一千来条,倒也合情理。”
丁氏微叹一声,点点头,“事到如今,数量多少都不打紧。”说着问那人,“这广记是做什么的?他们在苏州府都有什么铺子营生?口碑如何?”
“回夫人,广记的主业乃是当铺。在苏州府,几乎所有的当铺都是他家的。其中位于闹市的三间铺子,皆是三层临街的小楼,五间开门儿,瞧起来着实气派,那进出客人也多。他们不但收当各类物件儿,连苏州府中现最时兴的各类券子,也能当作实物质押。至于口碑么,因他家在当地是老号,当铺又多,所以物品估价儿上,难免压得过低,赎回时,又左苛右扣地,当地百姓有那知情地,都不去他们铺子。”
说着他顿了一顿,抬头瞧了丁氏和曹掌柜一眼,见二人没话要问,继续说道,“……苏州府也有两三间徽州人开地当铺,不过,因广记一家独大,这些人,也只得按他家的规矩行事。听闻早先当地有一间徽州人开的济惠堂开张时,当地人去当货物,因这家不知行规,给客人估的价儿公道,比那广记的高出不少。前脚这客人当了货物走人,后脚广记的人就寻上门儿生事。买通衙门的人,硬说这济惠堂里收当贼赃,并拿了官府盖红印的失单来对质,生生从这济惠堂拉走值千两的货物……”
丁氏听到这儿,猛然冷笑一声,那人忙住了口,不敢再说。
丁氏自做生意以来,最厌这类借着官府名头打压旁人小人行径,自己坐着气了一会子,这才又问,“可还有旁的?”
“没了,一是因急着回来禀报,二是广记在苏州府人多势众的,我们怕问多了,打草惊蛇反倒不好了。”
“嗯。”丁氏微微点头,摆手,“你先下去歇着罢。”
那二人忙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曹掌柜,你怎么看?”丁氏以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问道。
曹掌柜略想了想,道,“以我看来,且先不管往松江的船上是否有货物,咱们就从这广记下手,多寻些人探探他的家财,若能探出他和盛记是什么关系,投了多少银子在那上头,便好办了。”说着,他一顿,苦笑道,“不过,以方才那话看来,这广记确非小鱼小虾地小商号。苏杭二府就其商贸繁华来说,是不相上下地。您看咱们杭州府有多少大商贾?有又多少间当铺?何况能开得起当铺的,必然都是本钱极厚的。他们在苏州府一家独大,单凭这个,便知这广记实力不可小觑”
这话丁氏也同意。有杭州府的比照,苏州府的情形也能略猜到一些。广记本钱足,那便不太好办。不过,即便不好办,这事儿她也得插手管管。
思量半晌,说道,“即有了些许眉目,便给苏记送个信儿罢。嗯,你叫人去请苏老爷和瑾儿的夫婿一同来我这里商议。”
“哎”曹掌柜连忙应了一声,挑帘出了屋门。到前院吩咐仆人现去各家请人。
苏府里,苏瑾因张荀的到来,暂时没甚心思去调侃她老爹。拉着张荀问忻州的生意,和宋子言去那边的所做所为。以及坊中各管事儿对他印象如何。
张荀自苏家生意刚起步时,便跟着苏瑾,深知她的性子,早知见了面,必要问这些。因而来时,特意在坊中,铺中,都查看了一番,还有多少原料存货,还有正在机上织着的半成品有多少等,都认真地复查了一遍儿,又将各管事的招集到一处,特意问了问他们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东家老爷小姐的。
因他准备的认真,故而讲解得十分详细,苏瑾听他如数家珍般地罗列着铺中坊中的各项数据。心中也十分高兴,这张荀她倒没看走眼,不但天生有副做生意的头脑,更重要的是认真努力。因笑道,“你先在忻州耐烦几年,等我的生意做大了,你还跟着我罢。爹爹那里有宋先生就够了”
张荀笑看了苏士贞一眼,没正面回答,只是笑道,“小姐和老爷何时开始分你你我我了?”
反倒是苏士贞认真想了一回,点头,“瑾儿说的倒也是,你那边的生意总要有人帮着你打理,到时接了小青一道儿来,你们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又能在一处了。”
话刚到这里,丁府来请的下人便到了,梁富贵挑帘进来,笑道,“老爷,丁夫人派人来请,说是有些生意上的事儿要和您议一议。”
苏士贞闻言一怔,登时明了,这是丁府去探信儿的人回来了?
这几日因她一直追着苏士贞说些有的没的,苏士贞不耐烦理她,也没与她细说。何况又有张荀来,这一回拉来的毯子,不但有坊中原先的各类格子毯,还有在丁氏的帮助下,新制成的波斯风格地厚密毯子,苏瑾一是高兴,二来,一直在研究,看看能不能再做些改进,还有小家伙也挂着心,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旁的。故而对其它的事儿,半点不知情。
虽然对丁氏来请苏士贞有些好奇,因心着存着别的盘算,忙笑着催道,“爹爹快去罢,丁姨寻你,必然是有什么要事。”
苏士贞明知她话中有别的意思,可也知正事要紧,沉脸瞪了她一眼,整整衣衫,抬步出了屋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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