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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荒郊野地的,几日没下雨,哪来的泥水?绿豆四下一望,脑中灵光乍现,背过身去撒了一泡童子尿,再拿山贼的弯刀擓起一捧风骚的泥浆怼进黑皮嘴里。
    那黑皮嘴角被刀刃划开,泥水和尿水灌了满口,呜咽着求饶。
    看得镖师们倒抽凉气,心道,你们惹谁不好,惹她?
    颜家那几个“活菩萨”也不敢说话了,全部噤声,躲回车后。尤其是颜青女的奶妈子,此刻老寒腿直达颤,生怕李明琅想起昨日的口角,也给她来一嘴泥水。在他们看来,李镖头比山贼还要吓人!
    看着黑皮的惨状,余下几个山贼都要被李明琅的手段吓厥过去。明明李镖头既没杀了他们,又没剁了他们的手脚,但那一身骄狂的气魄,却比死更可怕。
    “好了好了。”李明琅轻拍掌心,“咱们送颜小姐出嫁,不好打打杀杀的。”
    一双翦水秋瞳掠过跪在地上的山贼串子,李明琅悠然道:“你们几个落在我手里,代你们红枭寨好生管教一番,也算彼此的缘分。过门不入不是道上的礼数,不如这样,你们带我去红枭寨转转,也好握手言和,以后各有照应。”
    黑皮山贼腿肚子打颤,闻言在血水和泥水中眨了眨眼,哑着嗓子说:“多谢李镖头高抬贵手!小的义不容辞……”
    “吴大黑,这不好吧?把外人带回山寨,会被寨主一刀杀了的!”
    吴大黑,也就是那黑皮山贼吐一口混着泥浆的唾沫,骂道:“你懂什么?给我闭嘴!”
    李明琅托着下巴看他们小声争执,自然知道吴大黑打的请君入瓮的主意。
    谢钰走上前来,眸间忧色翻涌:“当家的,这恐怕不妥。”
    “嗯,是不妥。颜小姐跟我们去蹚浑水,不合适。”她扬声命令道,“吕镖师,你带人护送颜小姐一行人在天黑之前赶往下一个城镇,休息一夜,我和小谢明早就回来。”
    吕乐成大皱其眉,劝诫道:“当家的,恕在下直言,您这么做有些莽撞了。出发前林师爷、张镖头耳提面命让属下护您周全,您这般……”
    他一出言规劝,谢钰却笑了声,话锋一转:“算了,当家的这么安排自有她的道理。吕镖师请放心,有我在,定不会叫那些山贼伤当家一根毫毛。”
    “谢钰!”吕镖师虎着脸喝道,“你是李家的姑爷,怎可跟当家的一起胡闹?”
    “既是李家的姑爷,那在下护着未婚妻,也是理所应当。”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李明琅头大如斗。她揉一揉紧绷的太阳穴,啧声道:“都别吵了,在主顾面前争执像什么样子?吕镖师,就按我说的做。你们这就出发吧,别误了城门下钥的时辰。”
    吕乐成一脸不甘愿地收队走人,离开前谴责地瞪谢钰一眼,像在看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那十几个山贼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肥羊毫发无伤地离开红枭寨的山头,而他们手脚被缚,串成一串,被那白衣青年绑在马后,一蹦一跳地带路往山坳走。
    野草、碎石刮伤他们的小腿肚,也不敢停下,生怕身后马车里那位秀口一张,嫌麻烦把他们给砍了。
    树林深处有一条蛇尾似的小道,仅供一车通行。一行人沿着小路向山间走去,只见碧涧、清溪缭绕,山峦起伏中有一处清幽山谷。
    谷口立着一棵参天大树,树杈上站了个戴红巾的半大孩子,远远见吴大黑几个被人绑了,连忙吹起竹哨。
    为防暗箭偷袭,李明琅叫绿豆把车停在寨门前的一射之地。而后落落大方地撩起门帘,站在车架上,手作喇叭状向一寨子的山贼叫阵。
    “红枭寨的当家是哪位?还请出来!我有要事相商——”
    站大树干上的半大小子没耐住脾气,骂道:“哪来的小娘子在我红枭寨门前叫嚣?!快把吴大哥他们放了,寨主好饶你一命!”
    李明琅横一眼,懒得与小孩子计较,谢钰心领神会,捡起一枚石子倏地向树顶打去。
    下一刻,那看门望风的小子哎哟一声惨叫,捂着肚子掉进树下的灌木丛中。
    “红枭寨主,你慢慢想罢!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晚一分我就砍一个人的脑袋。山寨里看你见死不救,没有义气,看谁还与你卖命?”
    说罢,李明琅姿态优雅地侧坐在车架上,素手煎茶,还吃起了车里带的点心。
    想来她说的一盏茶,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一盏茶。
    第33章 红枭寨主
    茶壶盖噗噗作响,茶香氤氲。
    李明琅自怀中取出帕子擦擦嘴角,倚在车门边,放肆地欣赏红枭谷中疏桐寒枝、苔深韦曲的景致。
    若非山寨的竹墙上站满手持猎弓的红巾山贼,箭尖指向她的马车,那么会更为风雅闲适。
    一盏茶毕,谢钰一剑挑开串着吴大黑的脖子的麻绳,拽着断绳一头,手腕一用力,吴大黑就哭丧着脸跪倒在地。
    “少侠,大哥,别杀我啊!李当家,小的求求你了!”
    吴大黑今日也是倒了血霉,本以为下山劫镖是趟肥差,劫不到金银珠宝,也能换来过路镖局的买路钱。
    他哪里想到,会撞上以一敌众的高手,还被云生的李当家又是恐吓又是折磨,踢到了铁板,现如今,连小命都要丢了去!
    “少说几句,一会儿上路也能轻松点。”那女阎罗的声音从耳后响起,话音清脆利落,却不似敲冰戛玉,而像鬼差锁魂捉鬼的铁链,叮叮当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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