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汶祥,自己的二哥居然就是张汶祥!
看来刺马是不用刺的了,顶多也就是刺个青了,不过自己和太平天国那是不共戴天的,把两个“亲生”哥哥放在长毛那里似乎总不那么妥当:
“二哥,不知二哥这次来是准备投效军政府,还是......”
张汶祥笑得有些苦涩:“三弟,自从翼王、李主将、忠王连续出走之后,说句实话,天国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就连我这样的人,也被提升为了主将,你大哥被提升为了后军主将,总也算是天王对我们的一片厚望,虽然......哎,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背叛了天国天王......”
自己的哥哥看来是中洪秀全的毒深了,张震也不多劝说,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就听张元伟一迭声地说道:
“汶祥,你怎么那么糊涂啊,发匪中翼将军、忠将军、荡寇将军这等人物都已经来了你三弟这里,你和镇祥有多大的本事,难道你以为凭你们两个人就能挽回发匪颓势?此前我也以为你三弟必败,谁想到你三弟是个做大事的人,军政府在他手里,一日强过一日,今天你若再不留下来的话,只怕将来悔之晚矣!”
张汶祥神色有些黯然,在那沉默不语,张震却笑了一下:“父亲,既然大哥二哥心意已决,咱们也不必为难他......”
“远成,你......”张元伟没有想到自己儿子会说出这样话来,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母和老太太早就哭成了泪人一般,究竟都是自己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一想到儿子将来在战场之上有可能兵刃相见心里就和刀绞一般。
周雨瑗连连对张震使着颜色,张震却只当看不到一样:“二哥,既然你不愿意来我这,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这次来是为了......”
张汶祥定了定神:“三弟,这次来是两件事情,一是我和你大哥都有孩子家人,还望你好好照顾,我和你大哥是决定死也和天国死在一起了,只是这家人和你的侄子我们实在放心不下......”
张震想也未想,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张汶祥稍稍笑了一下,又说道:“第二个事,第二个事可就有些难出口了......自从你一怒救忠王之后,金陵水陆两路都被封死,再也运不进东西来,目前虽然靠着一些物资勉强可以度日,但长此以往......三弟,求你看在你两位兄弟的面上,多少把水路禁运开了罢......”
张家人觉得这话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了,张震封锁水路,自然是想困死发匪,谁想到张震眉头也不皱一下:
“本来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但这一来是二哥亲自跑来开口了,二来真要断绝了金陵一切物资供应,只怕受苦的也还有大哥二哥在里面,这样罢,二哥在这里先住上一阵子,一边对父母尽下孝心,一边等着我的好消息,我看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张汶祥听了大喜,还来不及道谢,就听张震已经让人去准备宴席,欢迎这位二哥到来,自己只说有事,道了个罪匆匆离开。
“这还是咱们三弟吗?”看着张震背影,张汶祥有些迷茫。
在自己的记忆里,那个当年的三弟顽劣不堪,在京城里也算是个恶少一类人物,自己和大哥总以为三弟没有出息,谁想到这才几年时间,三弟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军政府的大元帅。
以前三弟对自己和大哥甚是依赖,兄弟感情好得很,可今日见了面,三弟虽然客气,但说话神色之间却好像总少了一点什么,客气的根本就不像一家人一般......
......
“忠将军,这次辛苦你了。”司马启明朝金陵方向看了看,淡淡说道:“要劳烦忠将军来接应大帅家人,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李秀成倒显得不以为然:“大帅一怒,拼死把李秀成救了出来,现在李秀成来接应大帅家人一次又有何妨?况且接应大帅家人,那是大帅把你我当成兄弟一般看待,只是没有想到张镇祥和张汶祥兄弟两人居然是大帅的嫡亲哥哥!”
司马启明笑了一下,也没有说话。外军将领之中,唯一让自己看的顺眼点的就是这个李秀成了,许是当日是自己亲手把李秀成接应出来的,总多少有些感情在里面。
其实李秀成一来军政府,就已经知道了百战军分成内外二军,并且矛盾甚深,随着自己的到来,那些外军将领都认为再增一个大援,但是李秀成自己早就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都不牵扯到内外两军的争斗之中......
正在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然听到金陵城的方向一片混乱,司马启明和李秀成二人赶紧收口,催兵往那个方向而去。
就看到一个快骑朝自己这里飞奔而来,后面是十几骑紧紧追赶不停,那逃跑的人一见前面有军,口中连声“救我”。司马启明战刀朝上一举,后面士卒一起端起了火枪。
那人快马飞奔过来,一见是百战军的军旗,长长松了口气:“在下张镇祥,是你们张震的兄长,后面追兵甚紧,还请将军救我!”
听到果然是大帅哥哥,司马启明急忙让人分出一条路来,让张镇祥过去,李秀成眼见完成任务,正待拨转马头,忽然看到那些发匪旗帜,一个人顿时怔在了那里。
陈玉成,是自己的在天国时候的兄弟陈玉成!
李秀成忽然明白了,大帅为什么要让自己办这事,大帅已经知道,陈玉成一定会来追赶张镇祥的,大帅是要让自己和陈玉成见上一面,争取一下陈玉成到这里来。
“忠将军,恐怕你这么去了有些危险。”见李秀成想要上前,司马启明急忙说道。
“不妨,陈玉成不是那样的人......”李秀成淡淡笑了一下,还是策马慢慢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陈玉成也看到了李秀成,他也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在这里见到李秀成,伸手一挥,后面兵卒站立不动,自己也策马走去。
“秀成.......不,忠将军,久违了。”陈玉成拱了拱手,神色之间有些复杂。
“英王,久违了!”李秀成勒住了战马,微微笑着说道:“今日多谢你给我个面子,追到这里就不再追下去了........”
陈玉成笑了一下,有些苦涩:“追?你们早就知道张镇祥会投降了,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难道我们还能追到?再说,即便我们追到了,当日张震为了你,一怒发兵,更加不用说是为了自己的亲哥哥了......”
说着好像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告诉我,后军主将乃是张震亲生兄长,已经在张震安排之下,准备反出天京,起先我还不太相信,可是现在见了,果然如此。好啊,好啊,张震是天国不共戴天的敌人,兄长却是咱们天国的悍将......”
“玉成,在那里还有什么希望?”李秀成忽然用马鞭指了一下天京:“是,你现在是洪贼封的英王,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当日我是那的忠王,一样落得了个什么下场?玉成,早晚都有一天你也会落到和我一般下场......”
说着和陈玉成一起下马,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玉成,其实眼下天下大势,你我心里都清楚得很,金陵一隅之地,水陆两路军政府随时都可以封锁,金陵随时可能再无一粮一枪能够进入,加之洪贼残暴,众将离心,早晚都会被百战军攻破城池!
石帅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尚且被洪贼逼到出走,石帅走了,当年起事时的王只剩下了洪贼一个,好不容易启用了咱们,天国又有了一番气象,谁想到洪贼次后又再度翻脸,杀了我李秀成满门全家,玉成,现在醒悟还来得及,不要落到了我一般的下场才后悔......”
说着指了一下金陵城楼:“你信不信,你和我今日在这叙旧,只怕不用半个时辰,洪贼就会知道,以洪贼的性格来说,必然对你生疑......”
“我信,回去后免不得又要被天王盘问再三......”陈玉成神色暗淡,轻轻叹息一声:
“但我和你不一样,你全家遭到毒手,当然可一走了之,但我走不了,我的全家还在这里,我的全家都在为天国效力!
我的叔叔、伯父都在天王手下,当年我从一个小小的正典圣粮,到殿右三十检点,再到如今的王,每一步都背着我们陈家的希望,你们都可以走,唯独我不能走,天王虽然做错了很多事,但对我们陈家却是宽厚的。我的叔父陈承瑢乃是北王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可是北王被诛杀以后却并没有牵连到我的叔父,这份情我不能忘记......”
两人在那沉默了会,陈玉成忽然仰天大笑:“秀成,只怕你我今日一见之后,再无机会如今日这般畅谈,再次见面就是战场之上了......”
李秀成也是放声大笑:“我李秀成当年离开天京的时候,曾经发过誓,他日必将亲自带着大军,马踏金陵,天国上下除了你陈玉成和洪仁轩外,一个不留!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玉成,等到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我之间只有刀兵相见了!”
“虽然现在天国力量远逊于军政府,但真到了那一天,陈玉成唯死而已!”陈玉成一点也不惧怕:
“可是若真是你李秀成攻城,我知道城破之后,天下上下决无幸免道理,陈玉成唯有决死一战,步步为营,让你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沉重代价!”
李秀成收住笑容,冷冷盯着陈玉成说道:“我以犀利之火炮,无尽之火药,反复轰击金陵,大量杀伤太平军的有生力量,再兵分四路,分攻四门,太平军虽然号称十万之数,但真正的战斗力你我心里都有数,如我真的如此,你能奈何?”
“忍!”陈玉成大声说道:
“我以全部老军防御各门,夹杂新兵,再以炮火对轰,我则亲自率一军,伺机出城,袭扰你的营地,让你不得安心正面战事。
你百战军素来不讲士卒多少,而讲少而精锐,这点是你们的优势,却又是你们的劣势,你分四路攻城,我却分七路袭扰,你能防得住我一路,却防不住我七路。我会在你入城之后,尽力袭扰你的军队,让你即便进入天京,也早成疲惫之军。一旦进城,火炮优势无从发挥,正是我和你决战之时,秀成,你以为如何?”
“弹丸之地,安能长守?”李秀成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你既袭扰,我不出战,只命以强大火器防御各营,使你无功而返,你让我成疲惫之军,其实在你袭扰我的时候,你自己也成为了疲惫之军,我一旦进城,步步为营,太平军必败无疑!”
这两人谈兴甚浓,到了后来,竟发展成了争吵,司马启明在后看着,只见到两个人开始还坐着好好的说话,到了后来居然全部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好像在那争吵什么,司马启明看了倒是一头雾水......
眼看天色渐黑,李秀成忽然收口,哈哈大笑起来:“玉成,你我在这纸上谈兵做什么?将来早晚会在战场相遇,等到那个时候再看一下谁是对的!”
陈玉成也是哈哈大笑:“秀成,你这么说我倒几乎忘了,你我把心中盘算都说了出来,将来岂不让对方都有防备?且去,且去,将来无非就是战场上见一真章而已!”
两人翻身上马,忽然看了一会,相视一笑,策马而走......
这次“纸上谈兵”,其实李秀成和陈玉成都很清楚,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深谈了,下一次的见面只会是在火与血的战场之上......
......
“张震!!张震!!你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的东西,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愤怒的叫声瞬间打破了帅府的宁静,一众下人纷纷跑了出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里可是帅府,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在这里辱骂大帅?门口的那些卫兵做什么去了,怎么就这么放了一个疯子进来,在这乱骂大帅?
张家人全部走了出来,最前面的张汶祥忽然失声叫答:“大哥?”
“镇祥?镇祥!”
张母和老夫人的眼泪又哗哗流了出来,跌跌撞撞的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大儿子张镇祥。
张镇祥跪倒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娘,奶奶,镇祥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说着一下爬了起来,气冲冲的走到张震面前:“张震,张震,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张汶祥急忙追问何事,就听张镇祥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个混帐东西,派人在天京城里四处散布谣言,只说你我是张震的亲兄长,是张震特意安排在城里的,只等张震一声令下,我等就立刻举兵反了,一举拿下洪......天王的脑袋啊......”
张汶祥目瞪口呆,终于知道为什么不管自己提什么要求张震都一口答应下来了,自己的三弟根本就没有想帮自己,而是对自己用了一个缓兵之计!
把自己给安抚在了这里,可是却偷偷摸摸的派人在天京城里大肆散布流言,逼反了自己兄弟......
张元伟在后听了,一脸苦笑地摇着头,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实在是太坏了,连自己都被骗了,他的两位兄长,哪里是他的对手?
张震却浑不在意,笑嘻嘻地说道:
“大哥,二哥,在发匪那里还有什么前途?我早为你们安排好了退路,今日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我在百战军里为两位兄长安排一个将军位置,还是领兵打仗也就是了。不然你我兄弟将来在战场上大打出手,让别人看见了,可不笑话咱们张家.....”
说着也不等两位兄长反应过来,自己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见到司马启明和李秀成忽然停住脚步问道:
“你们说那,这我的两位兄长要是进了百战军,那是算内军那,还是算外军那?”
司马启明和李秀成这样的人物,也都张口无言以对,是啊,大帅的两位兄长算内军的还是算外军的人?
可再没有比大帅兄长更加亲密的关系了,那是标准的内军,再想一想,他们是从发匪那里过来的,要算成外军的话,倒也无可厚非。
“外军,内军,说来说去还不是私心作怪,现在好了,你们仔细想想,把我的两位哥哥的成分分好了再去想什么内军外军之争罢!”
张震呼出了口气,脸上看起来有些古怪的样子,没准自己的两位兄长到来,能在某种程度上调和一下内军外军的矛盾:
“好了,这内军外军的争论,咱们暂时放下,别让外人看杂们自己家里的笑话,现在咱们紧要考虑的事情,应该是什么时候进行北伐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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