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是英国人做过,现在终于该轮到我们了!”
贝尔上尉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看着碧波辽阔的水面,脸上挂着一些笑意:“诺克让先生,您的主意我并不知道是对是错,但我想也许对我们法国是有利的吧。”
平时非常健谈的诺克让,这个时候却难得的沉默下来,甚至显得有些紧张,不停的朝着水面上在那看着什么,贝尔上尉的话也并没有多少心思回答,只是稍稍耸了一下肩膀。
“中校先生,上尉先生,前面发现船队,一共两艘!”
“终于来了?上帝!”诺克让长长地舒了口气,用力挥动了下拳头:“命令,作好战斗准备!”
贝尔笑了一下,诺克让先生也许是之前的生活太过优裕了,一次次小小的战斗也能让他如此紧张,那些中国人的运输船队,用力一挥手就能把他们变成齑粉!
贝尔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接过了千里镜朝着远处看去,忽然面上神色大变:“上帝,不,不,那不是中国人的运输船队,那不是,那是美国人的!”
千里镜里出现的船队,高高悬挂的正是美国人的国旗......
猛然转向了若可让:“中校先生,我必须下令舰队停止攻击!那是美国人的船队,美国人的!”
“贝尔先生,请跟我到我的卧室中去看一些东西,我想当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您什么都会明白的。”诺克让并没有什么惊讶。
带着一些疑惑,贝尔跟在诺克让的身上来到了他的船舱,诺克让小心地关好了舱门,但却并没有拿出什么东西来:
“贝尔先生,中国人是非常狡猾的,他们在被英国人袭击之后,为了避免厄运的再次发生,所以用美国国旗来充当自己的掩护,非常显然,我们对面的船队就是如此......”
“不,不!”贝尔一点也都不肯相信:“中国人是不会做这样事情的,即便真的如您所说,我也必须亲自到对面的船只上去,必须调查清楚之后才可以......”
诺克让神情严肃的制止了贝尔的话:“贝尔先生,您要知道,我是这次军事行动的指挥,而您只是我的助手,所以一切都必须服从我的指挥!”
贝尔断然摇了摇头:“不,不!先生,我无论如何不能服从您的命令,我是这艘战舰的舰长,舰上的一切由我说了算。先生,一旦对方真的是美国船只,你必须清楚我们的袭击会带来的可怕后果!”
能够听到诺克让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贝尔并没有任何的犹豫,扭转身子向舱门走了过去。
一定要阻止这场可怕灾难的发生,并且立刻汇报给勒伯勒乐将军!这是一个阴谋,贝尔上尉能够清晰地判断出。
这和诺克让先生有关,贝尔愿意拿自己的荣誉发誓!
但是就在贝尔的手触碰到舱门的时候,他的身后忽然响起了枪声........
贝尔捂着胸口慢慢转过了身子,然后一把锋利的刀又用力扎进了他的要害。
贝尔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到死也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诺克让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看着贝尔年轻的脸庞,显得无限遗憾:
“先生,您是那么的年轻,本来您不应该死的,但是您却要阻止我的行动.......您知道吗,这次行动会带给我数不尽的财富,会让我用奢华的方式过完我的一生......上帝保佑您,您忠诚于法国,您是一个优秀的军官,我也曾经和您一样,但我现在不是了.......和财富相比,一切都并不那么重要,上帝保佑......”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一定是那些水手听到了枪声,诺克让站起了身子,推开了舱门,当他看到外面闻讯而来的那些士兵的时候面色阴沉地说道:
“先生们,你们的舰长贝尔先生,因为勾结中国人的事败露,已经自杀了......”
炮声在水面上响了起来,这一天是一八五八年五月十八日,也就是中英水战爆发的当天,这一天被称为“贝尔事件”!
在“贝尔事件”之中,两艘美国运输船只,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遭到法国舰队袭击。袭击进行了二十分钟,美国舰船“橡皮叶”号沉没,船上水手死十七人,其余遇救。“自由”号在船长亚当斯的指挥下,面对对方的炮火,沉着的命令以火炮还击,次后成功的带着“自由”号撤离战场,保证了船上乘员和水手的安全。
“贝尔事件”如同中英水战一样,迅速震惊了各国领事......
......
马辉坐在那里,面色苍白。
一枝雪茄在他的手里已经燃烧了大半,马辉似乎忘记了雪茄的存在,任凭烟雾一缕一缕的升腾而起,却没有任何吸它的意思。
“贝尔事件”在最短的时间里传到了自己的耳朵之中,马辉根本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上帝,美国船队遇到了法国人的袭击?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先生,亚当斯船长大约后天能够到达!”
助手的话终于让马辉回过了神,他苦笑了一下:
“你认为真的是法国人袭击了我们的船队吗?”
“是的,先生,关于这一点,‘自由’号上的船员都可以证明......”
助手沉默了下,随即又说道:“我已经得到了亚当斯先生在信件中很清晰的报告,是法国战舰‘雷克斯’号做的,这艘战舰是勒伯勒乐将军所指挥的舰队中的一艘,舰长克伯拉勒.贝尔........”
“张震,该死的张震!”
马辉忽然猛然站了起来,用力把手里的雪茄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这不是法国人做的,法国人除非是疯了,否则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绝对!”
马辉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他完全和之前的冷静判若两人:
“我用我两个孩子的名义发誓,这件事情从头道尾都是中国人的阴谋,是张震,那个该死的张震做出来的!上帝,我能够发誓,用我的孩子,用我的妻子,用一切可能的来发誓!”
助手有些难以置信:“先生,我想您应该冷静一些,张震正在和法国人开战,更何况即便不开战,难道您认为,张震能够指挥法国人的战舰?”
“他能,没有什么事情是这个疯子不能做不敢做的!”马辉咬牙切齿,所有的愤怒都清晰的呈现在了他的脸上:
“我可以发誓他一定用了某种卑鄙的,无耻的办法,让‘雷克斯’号袭击了我们的舰船,但是却让我们无法抓住把柄........”
“先生,如果您真的那么肯定,那么我建议您立即向公使先生汇报,有可能的话,我们可以和英国人一样对中国人开战,洗刷我们的这个耻辱......”
马辉颓丧地坐了下来,有些悲伤无奈:
“我能够确定是张震做的,但却的确是从‘雷克斯’上射出的炮火,张震完全可以推的一干二净,他甚至可以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清纯无辜的天使......
这人是个疯子,是的,是个疯子,他为了自己的军政府,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了......”
马辉看了一下自己的助手,眼神里写满了痛苦:
“我们最大的悲哀,就是明明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但却只能看着肇事者大摇大摆的继续在那逍遥自在,因为军政府并不是那个北京政府。
就在九天前,中法即将开战的时候,美国和军政府签署了总额超过两千六百万美元的合作协议,这对我们意味着什么?
先生,美国是个靠向商人、向银行家借贷过日的国家,我们的政府甚至没有自行发行货币的权利,一切都必须要等那些银行家们点头同意才行,而那些银行家们关心的显然不是战争,不是政治,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今天能够赚取多少美元、英镑,除非在已经到了美国生死存亡的时候,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在乎什么‘橡皮叶’号或者别的!
在没有百分之百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国内的那些商人、政客是不会相信我们的,他们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去得罪张震,一旦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想会有许多美国商人因为破产而自杀的,而这也正是我们最大的悲哀,先生......”
马辉猜测得一点也没有错,张震不怕,张震知道马辉一定会知道这次事件究竟是怎么回事,法国人不是蠢猪,不是疯子,不会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去袭击美国船只。
但是张震并不在乎,商人的利益才是美国的利益,在美国,很多时候,一个总统能够拥有的权利,还不如一个银行家。
当这一消息传到美国人的时候,有人会信,有人不会相信,但无论是相信或者不相信的人,他们所采取的态度,将会是一致认同这件事情和中国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不为别的,为的是要稳固商人们的情绪以及利益。
政治上天下最复杂的事情,但有的时候也是最简单的事情,一个看起来愚蠢疯狂的办法,却往往是解决办法的最后手段。
仅仅如此而已,仅仅如此......
“先生,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向公使先生汇报这一切。”马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并且立刻把这一情况报告国内,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指示之前,我们什么也不做,当然,要立刻派人去法国人那里索要回我们的落水船员,并妥善安排好后事......”
在那想了一会,又继续说道:“我想,张震的最终目的,是要把美国人也彻底卷进来,他已经得逞了一次,绝对不能再让他得逞第二次,先生,现在我们不妨把自己当成一个蠢猪,我们需要冷静的等待,和法国人交涉,要求他们交出凶手,而在此之前,让张震得意去吧,上帝要一个人毁灭,会先让他疯狂.....”
但是在说出这话的时候,马辉其实心里也没有任何把握。
自己完全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完全不知道张震还会去做些什么。张震究竟是真的疯了,还是其中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正在等着自己?
马辉从来没有轻视过张震,但在这一事件发生之后,马辉还是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中国的大独裁者。
没有什么事情是这个大独裁者不敢做的,他为了自己的军政府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
“你疯了吗?诺克让先生?”
勒伯勒乐同样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若无其事的诺克让,勒伯勒乐目瞪口呆,甚至就连脸上的肌肉也变得僵硬起来:
“你,你居然命令‘雷克斯’号去袭击了美国船只?上帝,你在那做什么啊?贝尔先生,不,贝尔先生是一个纯正的爱国者,他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不会!”
“但是事情的确就是如此!”诺克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贝尔先生策划了整个事件,我希望能够得到您的信任......”
勒伯勒乐缓缓摇了摇头:“先生,我无法做出任何评价,您的罪行,会有人来审判的,但不是让无辜的贝尔先生去承担,您是法国的罪人!”
“我是法国的罪人!”诺克让轻松地笑了一下:
“或许您的心里应该非常清楚,整件事情都是我做的,或者应该这么说,是我和中国人通力合作的结果,但是当我受到审判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所有人的这是在您的指使下做出来的!”
“无耻,卑鄙!”勒伯勒乐愤怒地看着诺克让,这个在自己眼里无耻卑鄙的小人:“我是法国将军,我爱我的国家......”
“是吗,将军阁下?”诺克让轻松地笑了一下,根本就不把勒伯勒乐当成一个将军看待:
“一幢漂亮的房子,几个美丽的女人,我想以您的薪水,并不足以承担这些开销,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这些都是有人为您付账的。
将军阁下,您能告诉我那位慷慨为您解囊的人是谁吗?张震?或者是别的我不知道的人?太好了,我也真想过和您一样的生活。
当然,还有常捷军,在战争爆发之后,您迟迟没有解除他们的武装,即便最后您终于这么做了,非但已经提前让主要的中国军官逃跑,而且那些被您解除武装的中国军人,也受到了您最大的款待,我想如果我把这些事情全部说出来的话,您认为法官阁下会信吗?哦,不,也许他们会派人来调查,查出来的结果和我说的不一样,将军,谁知道呢?”
勒伯勒乐死死盯着这个无耻的人,如果现在手里有枪,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打死这个混蛋,勒伯勒乐坚信自己会这么做的。
“想要杀了我吗,可这没有用的,如果我无法平安的走出这间屋子,很快您的一切就会让所有的人知道......”诺克让微笑着,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将军阁下,现在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我交出去,让我受到应得的审判,当然我不保证我的嘴有多紧。会给我什么样的审判?绞刑?流放?谁知道呢。但我相信中国人不会放弃我的,用不了多少时候,我就会在我苏州的那幢大屋子里快活自在的过完我的下半辈子,可是您就不一样了,将军阁下。
约瑟夫皇后家族会因为您的所做所为而蒙羞,您在巴黎的家人,也会成为全法国的敌人,我为您感到难过........”
勒伯勒乐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拿这个无赖怎么办。
“约瑟夫皇后家族会因为您的所做所为而蒙羞,您在巴黎的家人,也会成为全法国的敌人,我为您感到难过.......”
是的,自己一定会成为全法国的敌人!
勒伯勒乐现在非常后悔,一时的贪欲,让自己无法自拔,让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的发生,眼睁睁的看着诺克让这个小人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
“合作吧,将军阁下!”诺克让轻松地舒了口气,表情愉悦地说道:
“中国人已经帮您安排好了一切,就让那个可怜的贝尔上尉去承担责任,而您,顶多受到严厉的斥责而已,可这和您即将得到的一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合作?和中国人合作吗?那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背叛自己的国家!
诺克让指了指外面,不无得意地说道:“中国人已经完成了攻击宁波的准备,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如果在这个时候您能帮中国人一把,您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要多。
将军,难道您认为,那些被解除武装的常捷军,不正是我们能利用的最好机会吗?您没有任何的责任以及问题,所有的责任都会有人来帮您承担的!”
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声炸雷,勒伯勒乐的身子颤抖了一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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