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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5)

      然后就看见让修真界提到就胆寒的尊主坐在一张木桌边,长腿随意地放在桌下,腿长,桌子矮,显得有些拘束,不过看尊主的表情,虽然仍旧是表情寡淡,但给人的感觉就是要温和一点,眉间戾气不见,唇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兰白心情又放松了一点。他看见桌上有一壶酒,一枝梅,一盏茶,还有一盘点心。显然他来之前师徒二人一人饮酒一人喝茶,间或赏花,偶尔吃块点心。
    兰白无法想象尊主做这种平常人才会做的事会怎样,想了一会只觉得惊悚,根本就无法想象。
    他移开视线继续打量这间屋子。
    这屋子的空间不大不小,陈设朴素却十分整洁,窗户明亮,透着窗外的雪光和其他邻居们生活产生的烟火气息。
    院子里的梅花香淡淡飘来,沁人心脾。
    原先还觉得这里很简陋的兰白顿时就不这么认为了。
    这里的确是一处令人舒心的居所。
    忽然,兰白的目光一顿,面带不可思议。
    他目光缓缓望向林重羽,靠近他很小声地说:这里就一张床,你们还睡在一起啊?
    第三十七章
    林重羽默默吐槽, 我还想睡一起呢。
    但他马上想起自己在凤衍山弟子眼中是男宠兼替身,睡一起是正常操作。
    于是林重羽没有出声否认。
    兰白心道果然如此。他肃然起敬道:我看尊主心情很好的样子,辛苦你了。
    林重羽:???你在说什么?
    我看沈师兄的话本子上说, 哪怕是修仙的,做那事也是会很累很痛的, 如果你实在太痛的话可以事先自己偷偷用点玫瑰膏。兰白悄悄说,我看尊主就不是一个细致体贴的人, 你得自己心疼自己。
    林重羽瞬间就明白了兰白在说什么。
    要命的是, 他瞧见师尊目光投了过来, 凤眼微抬, 看着他似笑非笑。
    林重羽脸色刷的一下爆红。他不确定师尊懂不懂这些,但他此刻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沈师兄, 我烧你话本子!
    兰白原来多单纯一个人, 都被带成什么样了!
    林重羽心中咆哮,表面却一本正经道:话本子当不得真, 小孩子别乱看。
    兰白点了点头, 表示记住了。然后:可是
    林重羽看他。
    那些话本子,是你借我看的。
    我的罪过。
    而且,兰白说,你也才比我大几个月。称呼我小孩子不合适。
    林重羽心说, 加上前世年纪,我比你爹都大。
    不过, 说起沈鹤汀,不得不说一下沈鹤汀的书房。他的书房真称得上是一个宝藏,什么类型的话本子都有, 藏在各个角落。
    还有带颜色的画册。
    画册上的内容十分香艳, 而且还是龙阳之风。反正林重羽看了后是没忍住起了反应。
    所以, 他顺手就把画册用法术拓印了一份。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还把拓印的画册藏在一个正经的画册之下。
    等等
    林重羽想起什么,登时眼睛大睁。
    了不得了!他把那个画册藏在了洛晚书随手赠送给他的画卷里,然后之前一起给了景祁!
    怎么了?公孙陵见他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终于开口问。
    林重羽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开玩笑,这种事怎么能让师尊知道。
    为今之策,他只有祈祷景祁不会发现其中的奥秘,而他也更不能引起师尊有关这件事的好奇心。
    景祁压根瞒不了控制他魂魄的主子,到时候师尊随便一问,那他就完了。
    他对师尊身子馋归馋,但他真的不想在师尊心里留下一个色狼的印象!
    他只是个单纯可爱的小白花徒弟!
    为了掩饰慌乱和尴尬,也为了转移掉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林重羽拉着兰白坐下说起了正事。
    兰白,你之前就在人界生活的对吗?
    兰白果然不再纠结那事,回答道:对啊。我十岁之前都在人界,正好,就是在大漉国。
    林重羽十分好奇,又问道:真的啊,挺巧的。我以前都没有听你说起过。
    兰白歪头想了一下:没什么好说的,我家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商户,不愁吃穿,但也不是大富大贵之家。
    那你离开家这么久了,想爹娘吗?要不要回家去看看他们?林重羽热心建议。
    兰白想了想:也可以,虽然师尊说修真要斩断尘缘,但我确实是想他们了。
    身怀梦引埙的林重羽表情严肃地点头,不巧,我也想见你爹娘。
    他一脸认可,道:尘缘哪有那么好断,凡人岁月不过一甲子,但修真岁月长着呢,相见就见呗。
    *
    景祁告别林重羽后,回到冷芜峰,去找洛晚书。
    洛晚书之前在闭关,景祁算着时间他应该出关了,于是抱着一坛酒去等洛晚书。
    在洛晚书门前,他找了一棵树,席地而坐。等着等着,忽然心痒难耐,他把从林重羽那儿忽悠来的画拿了出来。
    摊开画册,景祁就笑了。
    这的确是洛晚书所画。
    他和洛晚书从小一起长大,从同窗到成亲,自然对洛晚书万分了解。洛晚书的字迹和画风,他一眼就能认出。
    洛晚书和他这个纨绔不一样,诗书画论,每一样拿出来都是叫人望尘莫及的。
    状元也分个好歹,洛晚书是状元中的状元,说是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
    景祁嘴角弧度越来越大。余光瞥见那坛酒歪了点,赶紧扶正抱了起来。
    他摔个跤,或者缺胳膊少腿都不打紧,给洛晚书的东西那是一定要护好的。
    洛晚书喜欢喝酒,景祁如今事事顺着他,怕他被劣质酒伤了身,每年都会四处寻好酒送给洛晚书。
    洛晚书以前就爱喝酒。大约没有哪个文弱书生如同他这样嗜酒成性。
    景祁刚成婚时心性不定,爱玩,斗鸡走狗样样精通,其他却处处被庶弟比下去。偏偏如此还不开窍,总与狐朋狗友厮混,不思进取,且时常夜不归宿。
    洛晚书处处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热衷于劝学。方式更是层出不穷。
    有一回,他与京城其他几个有名的纨绔混到清晨才回来。
    他回来时心虚不已。
    天色微亮,晨间湿气重,他轻手轻脚地爬窗进了洛晚书的房间。
    没人。
    他心下一紧,然后在院子里发现了洛晚书。
    洛晚书一身白衣单薄,趴在凉亭里的石桌上。周围七零八落的躺着几个酒坛子。冷风吹在他身上,孤零零的身影透着几分寒凉和空寂。
    他睡着了,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秀长的眉微微蹙着,眉宇之间笼罩着疲惫和痛苦。
    景祁走近,洛晚书忽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洛晚书起身看他,嗓音沙哑,神情之中有着倦意。
    洛晚书又皱了皱眉,却是笑道:酒还真不好喝,宿醉之后头疼得厉害。
    景祁也皱眉:那就别喝了。
    好,你来了,我就不喝了。
    你这话说的,我要是不来见你,你就一直喝酒?
    是啊。洛晚书站在清冷的晨光中,开玩笑似的说,所以,别再不回来了。
    景祁怕他再不要命地喝,连忙答应了下来,等看见他眼中的促狭之意,景祁才知道他是逗弄于他。景祁生气,却又无奈,以后虽则依旧纨绔不改,却再也不敢彻夜不归。
    他曾以为,他的人生轨迹就这样下去了,有个聪明能干的弟弟,撑起家业,有个合心意的妻子,偶尔与他耍心计。他随心而为,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以为,他比旁人通透快活。直到,庶弟狼子野心,迫害于他。
    开门的声音响起,景祁心一惊。往事如鸦雀惊散。
    他抱着酒抬头去看。
    洛晚书的魂魄借的是一个女子之身,唇红齿白,虽不如洛晚书本身的相貌惊艳,却也是个美人。
    虽是不同的样貌,但景祁还是从洛晚书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神采。
    这就是他的晚书。
    晚书,你出关啦。你看这是什么?景祁献宝似的说,魔域的陈酒铺子出来的酒,绝对的好酒。
    洛晚书眉眼冷淡,扫了一眼那酒,然后视线一转:那是什么?
    景祁顺着洛晚书的视线看过去,大惊失色。
    那是他从林重羽那儿哄来的晚书的画!
    没什么!景祁连忙去收画,但迟了一步,洛晚书已经先出手了。
    那画卷起,飞到了他的手中。
    景祁傻眼了:晚书那是我的画
    洛晚书展开画卷。景祁的声音瞬间没了。
    哪来的?
    景祁老实交代:林宋络安。嗐,其实就是林重羽。
    怎么说呢,虽然它是你画的,但这画现在的确是我的。景祁厚脸皮道。
    洛晚书冷冷看了他一眼,景祁顿时又没声了。
    他人呢?
    景祁一怔:谁?
    林重羽。
    啊,这个景祁道,他托我送他去见他师尊,然后以这幅画作为报酬
    所以,这画景祁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于无,应该是我的
    洛晚书拧眉:你就这样把林重羽送过去了?不是说公孙陵去深渊之下了?
    回来了。景祁对洛晚书道,而且找到了幽骨草。
    第三十八章
    洛晚书垂着眼睑, 并不再言语。
    景祁还惦记着那画,不过转念一想,洛晚书不想给那就不给, 随他心意就是了。
    公孙陵从林重羽死后就一直在寻找幽骨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重羽都复活了还要接着找景祁话音一转道,晚书, 公孙陵能在深渊之下找到幽骨草,我们或许也可以
    洛晚书射过去一道冷飕飕的眼刀:谁跟你我们?
    景祁不敢再说话, 很怂地看着洛晚书, 眼神委屈。
    洛晚书嘴唇紧抿, 然后移开视线:别跟着我。
    说罢, 洛晚书落下一道冷冷的视线,便要往前走。
    然后被人拉住了手。
    洛晚书心一滞, 语气没有起伏道:放手。
    景祁比洛晚书现在的身体要高很多, 但他的气势着实比不过洛晚书。
    他刚刚上前去拉手已经是拼着一死的勇气去拉的。
    所以洛晚书轻轻一说,他就不敢再放肆。他生怕洛晚书会因此而离他更远, 本来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够疏远了。
    他半张着嘴, 想说点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洛晚书没理他,径直回到了屋里。
    景祁孤零零站在门外,抱着酒一动不动, 不得不说,看起来还挺惨。
    但没过一会, 门又被打开,洛晚书满脸忿色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景祁又惊又喜又担心,连忙问道:晚书, 怎么了?
    洛晚书把那幅画展开, 一抖, 从里面又掉出一幅画来。
    这幅画很直白。
    景祁目瞪口呆,看着这幅画被洛晚书烧了个干净,连灰烬都被洛晚书随手招来的一阵风吹散,一点不剩。
    洛晚书咬牙道:姓景的,你胆子变大了啊?
    没有!不是!你听我说
    洛晚书才不听他的。
    一刻钟后,景祁青紫着一张脸倒下了。
    他躺在地上,地上的枯叶被风卷起,盖在了他的脸上。
    他现在身上哪哪儿都疼。
    洛晚书还真是一点没放水。
    景祁抬起动一下就酸痛的手把脸上的叶子拿开,冷风呼呼地吹。
    林重羽,你害我!
    *
    在人界的林重羽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公孙陵以为他冷,便用法术让屋子里温度升高了一点。
    屋内瞬间暖意融融。
    兰白看着这一幕有点奇怪,这里都是修真之人,天气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影响。
    尊主这一行为看起来有点蠢
    不过兰白不敢说。
    他看似专心地听林重羽说着去他家的安排,然后附和点头,形成就这么定下了。
    林重羽想去兰白的家见他的爹娘,主要是想打听兰白是怎么来他家的,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稍作休息后,他们便准备出发。
    兰白走了两步,往公孙陵的方向瞧了瞧,又凑近林重羽想与他说悄悄话。
    林重羽:
    你可千万别再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了,你再怎么用隔音的法术,师尊还是想听就能听得到。
    林重羽全神贯注地盯着兰白,进入了高级警戒的状态。只要兰白一说不对劲的话就赶紧捂住他的嘴。
    只见兰白缓缓靠近,低声道:尊主要跟着我们啊?
    林重羽舒了一口气,然后说:对啊,怎么啦?
    说起来,他最近一直都和师尊在一块,几乎形影不离。
    估计连夫妻都没有这么亲近吧?
    不过很快他又颓了。
    那还是比不过夫妻的。
    夫妻至少晚上会同床共枕,而不是明明在一个屋子里,在漫漫的长夜里,一个装睡一个打坐修炼。
    前段时间,通过和小离的交流,他也明白了,魔族的血统除了出身和体征不一样,其他都是和人类一样的,只要化作了人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