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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说我倒明白了,当年老太爷鹤西,宫里派人来吊唁,我寻思,老太爷不过官至四品,先皇驾崩之时就致仕回乡了,怎么还特特赐了林家三代免举入朝,想是那时候革旧立新,正是用人之际,怎么到如今……”
林兆元轻笑:“到如今,旧的没革下去,新的没立起来。”
林夫人略出了会儿神,马上站起来说:“又被你岔开,这些事情也轮不到我操心,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林兆元把茶盏往桌上一顿,沉声道:“皇上随口一提,旁人都会觉得那几句话内有乾坤,有心之人少不得宫里宫外的活动,不如,你也进宫去一趟,探探口风?”
“对,我去见见敏之,皇上的心思我们猜不透,她或许晓得。”
“人家都是贵妃了,你还喜欢这么叫。”
林夫人叹道:“唉,这一晃眼,也许多年了,我总觉得敏之和敬贵妃是两个人,有时候分得清,有时候分不清。”
林兆元和夫人玩笑:“你别把我弄混了就好,别的人,一个就一个,两个就两个。”夫妇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方携手回房休息。
第二日,林夫人进宫见了敬贵妃,这位敬贵妃与林家有些渊源,虽然不是血亲,往来也不多,但有年少时的情分,贵妃对林家的事情总是关心一些。
林夫人与敬贵妃还算交心,直说了来意,提到皇上要为太子册立太子妃一事,也表明了不想让女儿进宫的想法,敬贵妃很是理解,她自己在宫里呆了许多年,妃嫔之间的争斗见惯了,换了自己也不愿把女儿送进宫里,且不说伴君如伴虎,宫里的日子可是难熬的,女人之间还常勾心斗角,听闻以宁身子很弱,要是成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岂得长久。
林夫人问起皇上的想法,贵妃直言:“太子的亲事非同小可,这几年大臣们都在观望,此次册选太子妃,实是安定人心之举,皇上并没有和我多说什么,夫人不想让女儿入宫,我倒有一个想法。”
“娘娘请讲。”
“把以宁许配给我们家瑮儿吧。”
林夫人低眉不语,敬贵妃继续说:“林家上下只有她这么一个姑娘,怎么护着都不为过,皇上的意思咱们都能猜到一二,林家不稀罕做什么皇亲国戚,但是拦不住皇上惦记。夫人一定清楚,皇上一直有心拉拢林家,联姻是最好不过的方法,没有适龄的公主,皇子却有几个。我若为瑮儿求亲,就说我们姐妹少时有过这样的约定,我想皇上是不会让以宁去做太子妃的。”
林夫人依然不答话,敬贵妃说的不错,皇上深知林家的底细,这几年明里暗里也得过林家不少好处,看来这次是想借儿女婚事,彻底把林家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敬贵妃的意思或许就是皇上的意思。周王,算是文武双全的。
敬贵妃又说:“夫人再想,皇上问话看似随意,可如今,除了那几个姓萧的,还有谁敢娶以宁?谁家都要掂量掂量是不是皇室看上的人,这定与不定之间,以宁还要不要说亲的。”
道理嘛,林夫人都明白,只是为人父母总要为子女百般操心,做王妃好像是比做太子妃好些,但终究是皇家媳妇,不好做的,林夫人终于开口说:“娘娘,我们家阿宁是个可怜的孩子,要是能在家里长大,不仅有我和她爹爹,伯父、小叔肯定都拿她当宝贝的,她在下一辈儿里面又最小,上头都是哥哥,有全家惯着的日子却过不上,身子还不好,我日日夜夜想她念她,终于盼到她回来,哪里还舍得教她什么规矩礼数,半点也不拘束她的,什么都由她高兴,我只希望她一辈子都别受委屈,哪怕不嫁人也没什么,您觉得,她嫁进王府合适吗?”
敬贵妃走到林夫人身边来:“清姐,林家于我有恩,在我心里,林家就是我的娘家,阿宁便也是我自家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包容她,不疼爱她呢?”
林夫人深深看了敬贵妃一眼,从座位上起身欲行礼:“民妇先代林家谢过贵妃娘娘抬爱。”
敬贵妃急忙扶住她;“清姐,私下里这般礼,万万使不得。”
林夫人笑笑起身:“周王殿下,我瞧着也很好,不若我回去与家里商议商议,娘娘也可先问问周王殿下的心意,不要先与皇上禀明才好。”
贵妃点头道:“我明白,只要清姐觉得瑮儿不错,此事就有眉目,我们竟然到了要做亲家的年纪了。”
听着敬贵妃这声清姐,林夫人心中也有感慨:“好久没听你这么叫我,昨天我无意念了一句敏之,林大人还教训我呢。”
贵妃掩口直笑:“哈哈哈,五哥就是呆子,却要说自己严谨遵礼的。”
林夫人想想也好笑:“你这话一字不差。不早了,我这就回了。”
“好,代我向五哥问好。静喜,帮我送送林夫人。”
回去的路上,宋木清想了很多,眼前一幕幕,都是女儿还在襁褓中的样子,那时候多少大夫都说她活不过周岁,她还那么小,那么乖,老天凭什么不给她活路?纵使家有万贯钱财也无处去使,真是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肺来救她的命,后来被她六叔带到南山,由两位高人抚养,把以宁养大的两位师父性子很古怪,不许家里的人进山探望,南山虽然不高,路却难找,好几次她试图进山去,结果都迷了路,又被老六送回来,这十几年真的只有老六能时常进山看看。阿宁及笄的年纪才回家,谈婚论嫁也不是不可以,却偏偏撞进皇帝眼中,若真像贵妃说的那样,是因为感情,倒也有得说,如果皇帝存着为哪位皇子助势的心思呢?这样就是眼前不进宫,也躲不过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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