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页
众人忙都应和,说大头菜人皮但心眼不坏。
蔡大娘听了心里好受许多。
遂擦了把泪,对郭大全道:“大全,我空有一张嘴,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他姐姐也是火爆子脾气,骂起人来狠,也没个讲究,也不管用。你是姐夫,就跟哥哥一样。你的话他还肯听,他也怕你。你就多管教他些,千万别教他走歪了。”
郭大全忙答应,请她放心。
江家人因听她把大头菜和江明辉比,眼看着郭家人心想,这亲事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这段插曲没影响大家好心情,席间各种谦让热闹也无需细说。
饭后,江家两媳妇收拾了碗筷,然后一个在厨房洗碗,一个另烧了热水来,请客人洗脸。
先是男人洗,然后女人洗。
每个人都换一盆干净水。
尽管这样,轮到女人的时候,吴氏还是让清哑先洗。
江大娘看在眼里,对她娇养闺女的传闻有了更深认识。
清哑牵着郭俭走到洗脸架旁,先用手沾了些水,替侄儿抹了两把脸,然后用自己的手帕子替他擦干,她自己却没有洗。
庄户人家,生活条件到底要差许多。
有许多人家全家共用一条布巾、共一个盆洗脸是常事。
在郭家,郭守业二老共用洗脸洗脚的盆和手巾;然后儿子们一家公用;清哑则单独用自己的盆和手巾。清哑就常听娘和嫂子闲谈,说村里谁家脏死了,洗脸巾多少天不用皂角清洗、不拿去石板上槌,硬得刮脸等等,言下之意郭家是干净“讲究”人家。
江家待客也很讲究,但她依然无法接受。
那个盆和手巾,洗了许多人了。
江大娘看见清哑这样,脸上笑容僵了僵。
吴氏急忙抢上前洗脸,把这一幕遮掩过去。
清哑对这些毫无知觉。
她蹲下身,将手探入侄儿衣内,掌心盖在他小肚皮上,问“还难受?”
郭俭神色怏怏的,委屈地点头。
清哑想了想,牵着他走出去,要去蔡家熬些白粥给他喝。
才出来,江明辉便叫住她。
他端着一个小木盆,盆里是清水和一条手巾。
“这是我的盆和手巾。我不在家,没用的。”
他将盆放在廊檐下一张凳子上,示意她洗。
清哑很意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弯腰清洗。
水是温的,手巾也很清爽柔软,没有异味。
她洗好了,他抢上前道:“我来泼。你不晓得往哪泼。”
清哑便任他端了水去泼。
这一幕,被走出来的江大娘看个正着,面色变换不定。
江明辉将盆送回自己屋内,郭大贵也出来了,听清哑说要去蔡家熬稀饭给侄儿吃,两人便陪着她去了蔡家。
大头菜自告奋勇要帮清哑烧火。
熬稀饭、喂郭俭,一晃就到了日暮十分。
郭俭吃了些米汤粥,肠胃平复许多,人也精神了些。
这时,郭守业等人从江家告辞出来,江家人送了过来。
双方在蔡家堂屋坐定,江老爹便道:“郭老弟,你看这事……”
停住不说,等他回答。
郭守业和吴氏不约而同看向清哑。
清哑察觉,低头沉思:
一定要今天给答复了?
这里世道如此,不可能等她谈一阵子恋爱再给回复。
若今天不应,她也不能保证以后有机会遇见心仪的人。
就算遇见心仪之人,也没有机会和他经常相处,从而仔细观察他人品和个性,来确定是不是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正想着,她忽然心有所感,抬眼朝旁看去。
只见江明辉正紧紧盯着她,神色焦虑紧张。
她有些触动,也有些恍惚。
她想起前世男友,想起张福田,想起二哥和二嫂,还有娘说的“不能嫁太穷,穷了日子不好过;也不能嫁太富,富贵人家不把你当数;要不穷不富,日子才自在。”
前世自由恋爱,也不过如此。
今生原主和张福田也算青梅竹马,依然不过如此。
二哥和二嫂媒妁之言,却美满和睦。
吴氏一个农妇,为她婚姻考虑既深且远,不比前世爸妈差一点儿。
凡此种种,令她很困惑。
也许,她是想太多了。
万事随缘吧!
再看江明辉,刚才言犹在耳:
看她一眼,便知她想什么。
不自觉的,她便对郭守业轻轻点头。
江明辉顿时狂喜,唯知咧嘴笑而已。
清哑见他这样,心内莫名一松,竟也生出一丝丝期盼来。
郭守业便咳嗽一声,道:“那就这么说。八月十五下定。”
江老爹道:“好!亲家,从此咱们就是亲家了。亲家你说,聘礼可有什么要求,我江家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郭守业摆手道:“这个随便。只要他们小儿女满意,我们做长辈的都满意。聘礼多也好,少也好,心意尽到就够了。”
郭大全笑道:“江老爹何必问,只管按自己想的办就是了。江家是毛竹坞有头有脸的人家,我郭家在绿湾村也是有名声的,老爹办事,还能跌了两家脸面和风光?我们是一百个放心!”
江老爹笑道:“还是大侄子会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