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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她挪动身子,却觉得不对。
定睛朝床上一看,果然床单上一点梅花般的殷红。
她便明白了,那不是梦。
她怔怔地坐着,想郭大贵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
因为她被赎身,原来伺候的小丫鬟自然没这个福分一起被赎——谁家没丫鬟呢,从妓院带个丫鬟出来也不好听不是,所以就被老鸨带走了,如今她想问个人都没有。
勉强支撑着起来梳洗完毕,依然不见郭大贵回来。
她心情便沉重起来,难道她被抛弃了?
想起那个憨实的少年,她不敢确定他会做出这种事。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划过:看他昨日百般推辞的样子,很不愿赢她这个彩头,看样子很怕家里反对,是不是早起先独自回家,等说通了父母再来接她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情便好了些。
因又想道:“若是他父母不答应,他岂不为难?须得我去助他一臂之力,言明昨晚乃是各位官家小公子和富家子弟约好的赌斗,他父母便难推却了。我再告诉他们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就更妥了。”
想毕,便略收拾了一番细软,将古琴斜背了,离开春香楼。
来到郭家,门房去通报后,一个婆子客客气气地将她引进去,在厢房坐了喝茶,又解释说,郭家一会就有人来。
雀灵见开端良好,心里踏实了些。
过了不多久,一个年轻媳妇走了进来。
雀灵不知是谁,忙站了起来。
阮氏对她略一打量,才笑道:“姑娘请坐。我是郭家二媳妇。”
雀灵忙蹲身道:“见过二嫂。”
阮氏赶紧扶了她起来,道:“姑娘不必多礼。来,坐下说话。”
雀灵心头微凝,竟然不是叫她去上房的。
按规矩,她找上门来了,郭大贵的娘应该当面考查她一番才对。越严厉越给下马威,才符合常理。谁知竟不见她。只派了儿媳妇前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阮氏坐下后客气问道:“不知姑娘来是……”
雀灵气结,她都是郭大贵的人了,能不来吗?
她便反问:“郭三爷回来了吗?”
阮氏点头道:“也是刚回来。”
雀灵又问:“那他可对你们说了昨晚在春香院的事?”
阮氏坦然点头,道:“说了。”
雀灵就道:“那二嫂觉得,我能不来吗?”
阮氏疑惑道:“为什么一定要来?”
雀灵又气又急,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回事。
没等她想好再问。阮氏已经诚恳道:“姑娘,你能有今天也不容易。既然他们好心凑份子赎了你,也是你的福气。我们家是庄户人家出身。根基也浅,没有纳妾的习惯。再说你这样好姑娘,给人做妾太可惜了。我公婆的意思,姑娘已经是自由身了。我们家也不会拿那个赌约强要你进门,你各人寻个好人家过日子去吧。”
雀灵听了这番有情有理的话。如坠冰窟。
她白着脸道:“郭二嫂这话当真?”
阮氏点头道:“当然真了。”
雀灵惨笑道:“你……要我上哪去寻好人家?”
阮氏奇怪道:“这就是姑娘的事了。”
总不能郭家帮她找一门亲事嫁了吧!
雀灵道:“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阮氏忙问:“可是缺银子?”
雀灵道:“若我说是,郭家愿意给钱?”
阮氏点头道:“郭家虽不富,能帮的也会帮。”
雀灵冷笑道:“我倒也不缺银子。”
阮氏疑惑道:“那是为了……”
雀灵道:“我想见郭三爷。”
阮氏道:“你要见我三叔做什么?他说并没拿你的卖身契。”
雀灵道:“原以为郭家是良善人家,没想到也干这过河拆桥的勾当。”
阮氏面色一整。道:“姑娘说说,郭家怎么过河拆桥了?”
雀灵道:“你叫郭三爷来问,他心中明白!”
阮氏淡笑道:“姑娘心里更明白。我们放姑娘自由。还放错了?”
雀灵愤怒道:“毁了我清白,我哪还有自由!”
阮氏不悦道:“姑娘想要什么只管说。别使这样招数。昨晚怎么回事姑娘比谁都清楚。我三叔在你走开的时候跟着就走了,什么时候又毁你清白了?郭家虽不是什么大富贵家,也不是任人诬陷的!”
雀灵见她竟然说自己使招数、诬陷郭大贵,气得浑身发抖,红着眼睛道:“他走了?那昨晚留下的难不成是鬼?”
阮氏眼神也严厉起来,道:“正是这话!姑娘说他留下了,难道看见鬼了?”
一面又在心里想:“人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真是不错。先看她干干净净的,还只当是个好的,原来到底不是善茬。可瞧她这样子又不像来讹钱的,又不肯走,这是赖上郭家了?”
那雀灵也在心里想:“听说郭家虽是庄户人家,却厉害的很,要不怎能斗败谢家。那郭大贵虽看着实诚,保不准他爹娘不肯让我进门,所以死不认账,还拿这话来压我。我不跟这妇人说,还是找郭大贵当面对质。看他怎么说。”
因此她便道:“是非曲直,叫郭三爷来一问便知。”
阮氏道:“我就是听了三叔的话,才来告诉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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