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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哑却不知那两句话,因问“什么意思?”
慈恩也不解释,只道:“姑娘之前就是这样行事的。”
清哑想,等以后再问人吧。
她低头看看那串佛珠,想总不能就这样挂在脖子上,人看着也不像,便取了下来,一圈一圈套在手腕上,套了有四五圈。
套好了,自己举到眼前端详——
珠子上面还雕刻的有字呢,可是她一个也不认得。
一颗颗紫黑的木珠,衬得她皓腕如玉,精致非常。
而且赤日下又折腾这半天,她却丝毫不疲累,反觉神清气爽。
这肯定是好东西,她想。
她便俯身对老和尚磕了个头,再次道:“多谢大师!”
慈恩忙扶她起来。
王大人见慈恩把佛珠给了清哑,已露出惊讶的神色;再听他说“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不禁陷入沉思。
韩希夷则激动道:“慈恩大师之言精辟!那些在暗中下手的鬼魅魍魉才是真正的妖孽!他们藏着龌龊念头,却不敢示人,所以找出名目来陷害郭姑娘。”
他故意大声说话,台上台下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天护听见了。
他缩着脖子躲在人后,生恐别人认出、指点他。
茶楼内,谢吟月也听见了。
她将望远镜丢在地上,浑身轻颤。
这个老和尚是从哪来的?
不管哪来的,都是方初找来的无疑。
谢吟月从未像眼下这般仇恨郭清哑。
恨得她心都肿了,轻轻一触便疼痛不已。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帮郭清哑?
明明她就是妖孽附体啊!
百姓们也听见了,本来他们还对清哑心存畏惧,此时见各地来的和尚都证实清哑不是妖孽,便深信韩希夷所说,她是被人陷害的。
大家便一齐鼓噪起来。
众侍卫在高台上大声呼喝,才止住骚乱。
王大人警告地看了韩希夷一眼,不许他再煽动民众。
韩希夷忙低下头。
杨大人却没留心这一幕。
他见慈恩帮清哑还魂了,心急夏织造,便看向普渡。
普渡明白他意思,尴尬羞愧地低下头——
他,只能驱魂,不能帮人还魂!
杨大人见此情形,也觉打脸。
好在王大人开口了,请慈恩为夏织造还魂。
慈恩便走过来,只一挥手,夏织造便醒了。
可是,他却没有享受到清哑的待遇,别说赠佛珠,慈恩弄醒他后,根本没理会他,就走到一旁,站住,闭上眼睛,老僧入定。
清哑走到普渡面前,静静地看着他。
普渡也坦然无惧地回看她,神色坚定。
清哑忍不住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所有和尚都知道这句话。大师怎么看?”
普渡听后,坚定的神情崩裂,面现挣扎,但当他的目光触及清哑手腕上的佛珠时,怒气升起,坚决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清哑点点头,道:“我不该执着,该放下。”
便走到一旁,再不同他争执。
普渡仿佛被打了一耳光,老脸紫涨——
他一个修行高深的和尚放不下执念,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却能坦然面对,不纠结眼前遭际,不是打他脸是什么!
净虚等人叹息不已。
(注释: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出自《道德经》第七章。意思是圣人行事不汲汲争先,先人而后己,将自己放在最后,结果反而处处占先;总是将自己置身度外,结果反而能保全性命。)
第449章 落马
慈恩睁开眼,神情悲悯地看着弟子。
佛家眼中,大千世界诸般事物皆是幻象、是非名利都如过眼云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有便是无,无即是有;假即是真,真亦是假。
夏织造等人害清哑,因为他们身处红尘苦海,被各种欲望控制;普渡身为佛家弟子,却执着于此,只能说他白修行了。
慈恩之前就想劝诫普渡。
可他知道,若普渡执着于此,劝了他也听不进,反会增添纷争。
果然后来就是这样。
清哑说那话,也不是有意讽刺普渡。
她前世小时候患有自闭症,爸爸妈妈为了治愈她,常陪她听佛经。她虽然比不上修行高深的僧人,慧根却是极佳的。在她看来,普渡虽披着袈裟,内心却比一切世人都要执着,大大的不妥。
再者她想:“你以为我想来?我也不知怎么来的。”
若有人肯送她回去,她求之不得呢。
王大人将双方情形看在眼里,心下有了计较。
他站起来,对慈恩等人郑重道:“请诸位大师放心,本官定然将郭织女幽魂附体一事查清,秉公处置。在此之前,本官会全力保护她安危,任何人也休想伤害她!”
慈恩等人一齐还礼道:“阿弥陀佛!谢钦差大人。”
王大人摆手,重新又坐下。
因问清哑道:“郭织女,本官问你:你一身学问究竟师从何人?”
清哑跪下道:“大人,民女不能说。民女有不得已苦衷。”
她实在编不出来啊!
之前糊弄郭家人说的那一套,在这行不通的!
夏织造愤怒道:“你哪有什么苦衷,分明就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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