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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女不敢欺瞒太太,也不敢背着韩希夷给太太报信,所以来问。
韩希夷听后沉吟了会,道:“你就回信告诉太太。说谢大姑娘已经写了退亲文书给我。这门亲事退了。”
静女应道:“是。”又问:“夜深了,大爷不用点夜宵?”
韩希夷道:“我还不饿。”
静女忙道:“这么晚了。不饿也要用些。”
韩希夷道:“那你看着弄点吧。”
静女喜悦道:“是。”转身便出去了。
其实,她本不用这么晚来告诉韩希夷信的事,因为他一直不安歇,担心他悲伤郁闷过渡。故意进来岔上一句,再顺便劝他进些饮食,是为了他好的意思。
等她出去了。韩希夷又陷入痛苦中。
一个人用宵夜,有什么趣儿呢?
他便想。若是谢吟月没有算计他,他娶了清哑,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清哑会为了他请赐牌坊吗?
这一想,便痴了。
食之无味地吃了一碗冰糖莲子羹,他起身摘下墙上挂的剑,走出去,在院中选了一块空地,借着月光舞动起来。
舞了半个时辰,酣畅淋漓,还不肯停。
静女在窗内看了,忽然将琴搬出来,坐在廊下,且弹且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此情此景,这琴声和歌声,恰好对照韩希夷的心境。
他越凌厉挥舞长剑,辗转腾挪,清影凌乱。
至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他慢慢收势,看向静女,静女已是满脸泪水,哽咽道:“大爷,你,想开些吧!”
不想开又能如何?
他不想停下,一停下,心又不受控制地疼痛。
他便命令侍女:“再弹,再唱!”
他也接着再舞剑。
于是,琴声又起,歌声又飘。
陶女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一身白色纱衣,机伶伶的,寒意透骨,毅然走向韩希夷,撩起半幅裙摆,随着他剑势在月下伴舞。
琴音袅袅,歌声渺渺,剑舞飘逸,伴舞柔媚。
秋月无情,静静地照射着他们,不知人间悲欢。
不知什么时候,韩希夷汗透衣衫,浑身疲惫,脚步虚浮,终于停了下来,看向二女,二女也默默含泪看着他。
伊人情重,可惜不是他想要的!
他拖着剑,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去。
※
同样这晚,在景江上游某地。
押送囚犯的官船正泊在江边。
关押女犯的舱房内,昏暗污秽,坐的、靠的、躺的,十几个女人挤满了小小的舱房,谢吟月双臂抱膝,靠在舱板上,静静看着窗外。
这里没有亲人,没有熟人,也没有对手,她只是一个流犯。
过去像一场梦,未来……不可期。
她可以毫无干扰地想那些人和事。
首先想到的,就是方初和郭清哑。
他们今日成亲,现在正在洞房吧!
原以为今生再不会受他影响,结果,心还是狠狠抽痛了。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一个差役走进来,叫道:“谢吟月?谢吟月出来!”
谢吟月警惕,为什么叫她?
她被带入另外一间舱房,油灯照耀下,她看见房内桌椅齐备,一个身穿宝蓝锦衣的男子背手站在桌后,朝着窗外看什么,其身姿挺拔,仅背影便让人觉得卓尔不凡,不似普通人。
那差役笑道:“大当家的,人带来了。”
那人头也不回道:“谢了。你去吧。”
声音清越,不同于一般男人的浑厚。
差役笑道:“是。”
说罢转身出去,还把舱门给关上了。
谢吟月急转身想要跟出去,那门已经关上了,遂拍门道:“你们要做什么?让我出去!”
身后人道:“怕了?谢少东也有害怕的时候。”
声音带着揶揄和嘲弄。
谢吟月猛转身,端出往日威严,喝道:“你是何人,因何要见我?”
她很奇怪,前世流放途中可没经历这一段。
这人是谁呢?
第654章 大当家
正警惕,那人便转过身,向她走过来。
这是个俊秀少年,举止从容,步履优雅。
他把谢吟月上下一扫,冷笑道:“谢少东果然就是谢少东!穿着流犯的囚服,气势也半分不减。佩服!”
谢吟月严厉道:“你到底是谁?”
那少年道:“谢少东落难至此,眼神也不如往常犀利了,竟把故人给忘了。又或者,是根本没将在下放在心上,所以不屑记得。”
谢吟月听他这么说,忙凝神仔细打量他,果然觉得有些面熟,略一回想,轻笑道:“原来是夏姑娘。”心中一松。
夏流萤淡笑道:“表姐还记得我,表妹实在感激。”
一声“表姐”,让谢吟月刚松懈的心又一沉。她记得,前世夏流萤和鲍二少爷后来成为水上运输的帮会大当家。因为欧阳明玉一事,他们和夏流星一有机会就报复她,亏得有韩希夷护着,她才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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