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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哑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一块向外走去。
    方初停步,回头问:“你去哪?”
    那眼神已经很不善了。
    清哑道:“不是去送人吗?!”
    方初断然道:“你不用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丢下清哑一个人站在那。
    清哑气得想冲他背影扔东西,手上又没有东西可扔,瘪嘴忍住哭,在心里骂“神经病!”——原来他还没完呢!
    清哑转身进到里间,呆呆站着,仰面吞泪。
    怎么办?
    她无措极了。
    再说方初,几乎是从屋里冲出来,迎面碰上的下人们觉得:大爷浑身寒气,仿佛从凌寒的风雪中归来,而不是刚从暖和的屋里出去。
    方初正眼也不看她们,径直向外院走去。
    他看似不经意,偏注意力敏锐的很,拐弯的时候碰见厨房的单大娘,忙停下脚步,吩咐道:“晌午给大奶奶炖红枣枸杞乌鸡汤。”
    单大娘忙道:“哎哟,这可不巧了,没有乌鸡了。昨儿被抢光了。”
    方初道:“那就炖红枣枸杞鸽子汤。”
    单大娘小心翼翼回道:“鸽子也没了,也都抢了。昨晚吃的是煨在灶洞里的,准备大爷回来用的,才没被那些人发现。”
    方初脸色更加难看,抿了抿嘴,道:“那就炖红枣燕窝粥。”
    单大娘忙点头道:“这个有。燕窝是紫竹姑娘收着的,不像乌鸡和鸽子在厨房冻着,那些乱民见了,岂有不抢的……”
    絮絮叨叨说着,方初早走远了。
    韩希夷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他也梳洗穿戴整齐了,正坐偏厅等候方初。他身上带着伤、情毒也未解干净,也不知怎么撑过来的,只见脸色和嘴唇都呈灰白,嘴唇更是憔悴的起了皮,然他依然端坐在椅内,腰身直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优雅气度不减半分。
    他坚持等候方初,并非想得到方初的谅解。
    他实在放不下清哑。
    他想见方初,是想通过观察方初的神情表现来判断他和清哑有没有争吵离心,清哑有没有受罪。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方初来了,他却丝毫看不出方初的心意。
    方初对他异乎寻常的感激热心,含笑询问他伤势,又命管家奉上礼物,又说街上混乱所以加派护卫送他,务必要将他平安送到家,这样热心周到,唯独没有挽留他在方家养伤。
    韩嶂等人都觉得,方大爷也太郑重了。
    韩希夷却心冷如冰。
    他们都是大家子弟、商场俊彦,对这种应酬的手段极熟悉。原本他们是至交好友,相互之间不需这样客套,眼下方初对他这样,一则是他们情义已断,二则是要偿还他昨晚的援手之情。
    方初为何这样小气量?
    笑话,若方初不送答谢礼,那岂不等于用妻子的清白来酬谢韩希夷,然后仇恨一笔勾销,从此两不相欠?
    韩希夷对方家的援手之情,用这些东西来答谢稍嫌不够,但方初并不觉得亏欠,因为韩家还欠方家救命之恩呢,还欠郭家恩情呢。送这些东西是给下人看的,若方初太冷淡,下人定会猜测议论。
    韩希夷走了,带着满怀伤痛和牵挂离去。
    方初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的马车不见影子了才转身回来,又匆匆往内院去了,门房下人低声道:“咱们大爷和韩大爷真好。”
    方初惦记清哑,不知她怎么样了。
    急急忙忙进去一看,清哑却在内院上房处置家务,执事的媳妇婆子们进进出出,大事小事一桩一桩回报。
    方初见她没哭也没独自在房中闷着,暗自吐了口气,一时间站在门口进退不决,清哑眼角余光瞄见他,也不理会。
    方初听了一会,忍不住了,道:“这些事让管家去吩咐。”
    方家这么大家业,内外不知多少事,若都这样事必躬亲,一项一项都亲自过问,他早累趴下了。其实无论是商务,还是家务,都有一定的条规,选定了管事,那一摊子就归他管,主子只问结果。
    当下他命管家来,把所有事都接手过去。
    算起来,无非是多了死伤处理这一桩,还有物资被抢,采买上要费些手段去采买来救急,其他事都和以前一样;至于外面情形,那不是有他么,他一早就安排人去城中各处打探了。
    清哑被他这一插手,便又闲了下来。
    她转身又回房去了,解了斗篷,坐到炕上歪着。
    出了这么大事,她跟个无事人一样,好奇怪。
    方初跟进来,坐在她身边。
    “清哑,”他叫一声,“你还生气?”
    清哑不理他,也不知怎么理他。
    方初也不知如何屈就她,两人就这样干坐着。
    他不禁痛恨自己,为何笨嘴拙舌了?
    以往,他可会哄她了,那些话随便就脱口而出。
    男人对女人说甜言蜜语通常分两种情形:
    一种情形是男人骗女人,那甜言蜜语根本不值钱,可以在任何女人面前根据目的随口说来哄她们,成为风流韵事的资本。
    还有一种情形就是发自真心,当时他确实觉得甜蜜,因而真情流露。譬如热恋中的男女,怎么相爱相亲都不够,甜言蜜语的话自然也像山泉一样从心底冒出。再肉麻,他们也不觉得肉麻;再白痴可笑,他们也不觉得可笑,只嫌表达不够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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