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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陈殊清楚的知道,自己闻见尸臭味儿, 不过是心里作用罢了。
小护士替陈殊去食堂, 把饭菜打回来:“陈大夫,您趁热吃一点吧,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不吃东西,是挺不住的。陈殊换了衣裳, 洗了手,拿了盒饭走到一边,问:“昨天晚上去世的伤兵, 都已经下葬了吗?”
小护士一边清理手术器械, 一面摇头:“还没有呢, 医院宪兵人手不够。他们说挖一个大坑, 等晚上一起埋了。”
等晚上一起, 等谁一起?自然是等熬不过今天晚上, 因为感染去世的士兵一起了。
这里条件有限,伤兵的数量又大,是没有条件,一一分别安葬的。物资紧张,甚至是纱布都是洗了之后,循环利用。
陈殊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两口白饭,便放了饭盒,拿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我去查房,你把这里收拾了,就去休息一会儿。看样子,还有得忙,不要累坏了。”
这个小护士才十七岁,却已经看惯了生死,混不在意,每天精力无限的样子,她头也没抬,答应一声:“哎,我收拾好,把纱布洗了就去睡觉。”
虽然才来了十几天,但是野战医院的伤兵已经对陈殊很熟悉了。她一路从走廊上过去,便听得伤兵一路上向她问好:“陈大夫好!陈大夫好。”
陈殊笑着点头,嘱咐道:“别再外面待太久,天气太冷,小心着凉。”
进了重症病房,这里都是严重感染的士兵。陈殊吩咐护士每隔两个小时就要量一量体温,她拿过记录表,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护士脸色不好,摇摇头:“不太好,好多都是四十度高热不退。”
病床上一个小战士见陈殊来了,情绪很激动:“陈大夫,您不要救我了,不要救我了。我没有腿了,我就是个废人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他是陈殊亲自做的截肢手术,手术后恢复得很好,又给他用了一点青霉素。此刻,他的手脚都叫纱布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护士摇头,对陈殊道:“陈大夫,您瞧,自从他醒过来,就寻死觅活。”
陈殊是外科大夫,不是心理大夫,她合上记录表,吩咐护士:“盘里西林,再给他注射一支。”
又摸摸小战士的额头:“你用了那么多珍贵西药,这么死了,岂不是浪费国家财政。”
小战士愣住,没想到陈殊说这个。陈殊笑:“要我看,你得好起来,工作纳税,把这些药费赚足够了,才能去死。现在,你可不能去死的。”
小战士扭头:“这……这得多少钱?”
陈殊往外走:“不管多少钱,你现在都不能死。要死现在死了,可就一分钱都还不上了。”走出去,便见邓院长朝这边走来:“陈殊,俞师长醒了。你快点跟我去看看。”
这个俞鹏飞伤得很重,陈殊带过来的五瓶青霉素有四瓶都是给了他一个人使用的。只是,他的情况却不大好,虽然高热退了下去,十几天了,还是不见醒过来。
病房里早就围了一大群大夫,见邓院长过来,让开一条路,同他报告:“院长,检查过了,体征一切正常。现在人又醒了过来,情况大好。”
付鹏飞睁开眼睛,只能勉强说出两个字:“司令……司令……”
邓院长弯腰,笑:“俞师长放心,司令官已经来过了,请您安心养伤。”又抬眼去瞧上方滴着点滴玻璃瓶:“天,这是什么药?连这样严重发炎的病人都能抢救过来。”
陈殊摊手:“邓院长,不是我不说购买的渠道,实在是这药没处去买。现在还只能小作坊制作,没有工业生产的。”
邓院长叫了屋里的大夫都出去,语重心长的对陈殊道:“这即便是规模再小,能救活一人是一人。我晓得,这样的特效药,要是在市面上出售,只怕是价比黄金。可是我们做军人的,又是大夫,哪能眼睁睁看着将士们在医院里死去呢?”
陈殊无奈极了:“您放心,我会发电报,送些药过来的。只是,这种药实在是产量有限,只怕杯水车薪。”
邓院长却拍拍胸脯:“你放心,我会打报告,请卫生部采买,经费问题你不用担心。”
陈殊摇头,我哪里是差钱,只是工业问题,陈殊也没办法解决的。
野战医院大抵都是很忙的,半夜送来病人,就要半夜手术,白天更是要工作十几个小时。连着十几天下来,陈殊有时候照镜子,连自己都发现自己脸上肉眼可见的瘦了。
军队的伙食是很不好的,陈殊又挑食,嫌弃羊肉太腥,大多都是白饭喝着萝卜、咸菜,要是顶不住了,就吃一块儿冯太太给她塞进箱子里的巧克力,反正有一大箱子,也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去。
晚上,好容易暂时忙完了。陈殊打了热水,在宿舍里泡脚,手上拿着老教授送给自己的药典,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护士小婷拿了一大包红枣走进来:“陈大夫,您这脚都肿了!您这是贫血,血液流通不顺畅!您吃点红枣,补血的。”
陈殊拿了一颗:“好甜呀!”
小婷坐在床上:“那当然,这是同当地的维吾尔族老乡买的,他们都说新疆的干果好吃呢?”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门外医院的宪兵道:“陈大夫,院长请您过去一趟,有急事儿找您。”
小婷立马站起来:“哎呀,该不会又来病人了吧?好容易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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