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虽然你现在不能做研究，但是等你出狱后可以啊。你可以跟叶谨签合同，预支接下来的工资。”
    欧文有些意动，但是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做过研究，内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如果再坐牢四年，他很有可能根本不记得物理知识。那可麻烦了。
    欧文想了想，斯科特说得有道理。他扭头找到叶谨。
    叶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你还要在监狱待四年，我不确定你出狱后能不能继续做研发。”
    他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可以在图书馆温故知新。要是缺什么书，把书单告诉我，我找人买，然后捐给图书馆。”
    这边的图书馆都是社会人士捐赠的旧书，叶谨想看新书，都是用这种办法。
    欧文眼前一亮，觉得可行。于是他也不再混吃等死，开始频繁出入图书馆。
    **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这堵高大的围墙，休息椅上零星坐着几个老弱病残，不远处的告示牌反射出银色的光芒，晃得人眼花。
    叶谨手里拿起一本，他身后跟着马克，慢条斯理从草坪穿过，路过叶安的时候，他脚步未停。
    也不知道是习惯使然还是怎么回事，明明这边有这么多空位置，但叶安就是喜欢坐在墙角，像一个乞丐。
    哪怕陆希禾给他账户里转了钱，也不见他花过钱。每天依旧穿着囚服，吃着简陋的饭菜。甚至他的平板电脑也没有买过音乐。
    他唯一对自己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不再去监狱工厂做工。
    不多时，一声哨响，旁边的铁门被缓缓打开，一群囚犯鱼贯而入。
    叶谨在华国时曾经看过一篇报导，说m国之所以要废除死刑就是为了廉价劳动力。
    有许多监狱都是私人的，这里面建有监狱工厂，囚犯们为了日子好过，每天会去监狱工厂工作赚取每小时33美分的报酬，每日工作时长高达14个小时，超负荷的劳动，让这群看起来健硕的壮劳力虚弱不堪，心里更是窝了一团火。
    路过叶安时，一名身材健壮的犯人狠狠踢了叶安一脚，真是晦气！
    叶安缩着脖子，一声不吭，这样的情况他早就习惯了。
    见他逆来顺受，又有一名犯人照做。
    埃里克，也就是负责叶谨案子的政府官员。他看着不远处的叶谨，弟弟被欺负，他半点不受影响，依旧认真看书。他站累了，想坐休息椅，立刻有个狗腿帮他擦凳子，这俨然一副黑社会老大的派头，他脸色阴沉，指了指里面，“这就是你的成果。我给了你一年半时间，你直到现在还没敲开他的嘴。这让我怀疑你的能力。卡尔。”
    “头儿，不是我不尽心，他是个硬茬子。他不缺钱，里面有无数杀人犯愿意为他卖命。没有犯人愿意跟他对着干。”卡尔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就干得驾轻就熟，每次跟那些杀人犯关在一起，经过一段时间威逼恐吓，他们立刻就会招认。谁能想到这个华国人居然会武。他的身手并不比混黑道的差。这就很棘手了。
    埃里克沉吟片刻，“你必须知道一件事，杰西卡·李的计划失败了。华国外交部想拿她跟叶谨交换。暂时还没达成协议。我们必须快点把他的嘴撬开。要不然我们工作都保不住。”
    杰西卡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被抓，她对国家的贡献为零，自然不能跟叶谨比。政府外交部这边自然不同意拿她换叶谨。但是他们这边又迟迟撬不开叶谨的嘴，也让上级怀疑他们的办事能力。
    埃里克指着正在被拳打脚踢的叶安，“他不是在乎他弟弟吗？为什么你不从他入手？”
    卡尔下巴点了点叶谨，“你看这像是在乎的样子吗？连囚犯打他弟弟，他都不帮忙，更何况是我们呢。”
    埃里克看着叶谨，确实，叶安被打的时候，叶谨好像沉浸在书中世界无法自拔。就算他不愿意动弹，他完全可以指挥马克阻止这一切，毕竟那位可是他的保镖，除了他们都是黄皮肤、黑头发，他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两人有关系，“他之前真是为了弟弟才来m国吗？”
    这怎么越看越不像呢？关系比一般人都不如。
    卡尔倒是觉得叶谨的反应很正常，“没人喜欢被骗！为了把人引到m国，叶安故意割脉自杀，等人来了，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因爱生恨很正常。”
    埃里克看着铁丝网里的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他扭头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人，一个华人面孔，埃里克给他介绍，“他是杰西卡·李的哥哥，琼斯·李，他在华国工作十年，也许他能帮助你撬开这人的嘴。”
    卡尔一直都很傲慢，他从小就有种族歧视，认为白人至上，而且他非常不喜欢华国人，“不需要。我可以。只要再给我两个月，我必然能撬开他的嘴。”
    琼斯也不生气，反而热心向他请教，“方便告诉我，你想怎么撬开他的嘴吗？”
    “在这个监狱，最厉害的不是囚犯，而是……”卡尔视线扫到旁边的狱警。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土霸王。
    琼斯提醒他，“但是你必须抓紧了。现在让他认罪，江雨彤还有钱赔偿。等她把钱花完，你们就是想让她赔钱也不可能了？”
    卡尔满脸不快，“什么意思？”
    琼斯笑了，“你们不看新闻吗？”
    他拿出手机，将最近的新闻调给他们看，却是中文界面，这两人看不懂，他立刻调到英文，“江已经把名下三家上市公司的股份全部卖掉。”
    卡尔嗤笑琼斯小人做怪，“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闻。这谁不知道。”
    琼斯摇头，“这只是其中一篇，你们看这篇最新新闻。”
    江雨彤做空三家上市公司的股票的新闻，这件事已经震惊整个m国。媒体只知道她做空股票，却并不知道她加了三倍杠杆，也不知琼斯是从哪里弄来的消息，居然知道她赚了1080亿美元。就算当初的索罗斯，做空日元也只挣了45亿美元。
    她居然在股市上赚到这么多钱。这怎能不让人震惊。
    卡尔自然也是震惊的，但是他又有些疑惑，“没听说她会炒股啊？”
    卡尔和埃里克的目的是拿下江雨彤，为了对付她，两人将她的生平事迹研读了许多遍。简单来说，她是个喜欢科学研究的商人。她没有学过任何金融课程。
    而叶谨仅仅是江雨彤的爱人，对他的了解只是敷于表面。比如他是悦美手机的创始人，江雨彤的丈夫，两人有一个孩子，叶谨有个弟弟。再多就没有了。
    琼斯摇头，指了指叶谨，“江不会，但里面这个会，而且还是高手。我之前调查过他和亲人的通话记录以及探监录像。听到他亲口说要做空九州商城。那时候股价还没下跌。”
    卡尔皱眉，“你是说江雨彤受了他的指点？可他根本没时间上网。”
    琼斯觉得他能问出这句话跟白痴也没什么区别，意味深长道，“我们监狱有真正的违禁品吗？”
    这话没有一点毛病。根据fdc统计数据表明，流入监狱的非法毒品和其他违禁品中，仅仅有2.5%来自探监者，其余97.5%来自狱警（来自新闻）。
    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一切。而叶谨恰恰最不缺的就是钱。
    卡尔也想到了，脸色相当难看，“一个黄皮猴子也配在m国监狱享有特权！”
    这话也把琼斯骂了，但是他似乎习惯这种辱骂，脸色都未变一下，继续道，“但是他把你耍了！”
    卡尔不快，怒目而视，眼睛瞪得很大，好像下一秒就会破体而出似的，“你说什么？”
    对方的口水都快喷到他脸上，琼斯退后一步，依旧不怕死道，“我没说错。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卡尔揪住琼斯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埃里克觉得琼斯是华国人，叶谨也是华国人，他们的思维方式应该是一样的，或许琼斯能帮到他们。他示意卡尔松手，“你先听他完！急什么。”
    琼斯嘴角勾了勾，眼底带了几分嘲弄，他看着叶谨，“你们没看过叶谨的资料，我看过。他从十岁就开始炒股，他是个炒股天才。悦美手机只是顺带的。他大部分的财产都是靠炒股赚来的。他成立的宝达投资，曾经也做空过日元，并且狂赚60多亿。但是媒体并没有报导过此次事件。他是个非常低调的人。”
    埃里克和卡尔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不可思议。
    大部分的男人比女人张扬，这是他们彰显力量的方式，这是他们的性格使然，叶谨的爱人是江雨彤，全球富豪排行榜，她位列第二。有这么个实力雄厚的妻子，他应该比旁人更渴望成功才对。为什么他反而很低调？
    “就比如这次炒股，就是他指点江雨彤完成的。但是你们的关注点只在江雨彤，却从未关注过叶谨。”琼斯手指握住铁丝网，眼神幽暗，“他是个不容小觑的敌人。”
    他转过头看着两人，“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当初叶谨没有来m国，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江雨彤？”
    埃里克和卡尔就这件事制定过两套方案。
    一是把叶谨引到m国，逼他认罪。成功的话，直接对江梦科技制裁。没成功，让杰西卡给江雨彤下毒，直接夺下她的财产。江雨彤之所以成为m国政府的眼中钉，不是她有才，而是她太有钱了，而且还舍得花钱做研究。没有钱，她跟其他人没有区别。
    二是把江雨彤的三家上市公司cfo扣留，利用长臂管辖，找出公司受贿的证据。只要找到，就能让这三家上市公司股份暴跌。一旦江雨彤的财富缩水，她自然而然没钱搞研发。
    两套方案，第一套显然容易很多。因为叶谨已经上当来了m国。叶谨与江梦科技真的有交易来往。杰西卡也成功成为江雨恒的女朋友，进展得非常顺利，所以他们就没有启动第二套方案。
    琼斯听两人说完，摊了摊手，“看样子你们搞错了。掌中之物，未必在掌握之中。”
    看起来容易办的事情其实真正实施起来没那么容易。
    卡尔听他阴阳怪气就生气，“那是因为我们随时都有人盯着。而且华国外交部也时刻会过来探望他。我们不能对他用刑。”
    叶谨毕竟是华国人，审案必须按照流程走，他们只能吓，不能对他用刑，要不然就会让政府陷入被动。
    “你们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掉入陷阱了吗？”琼斯指着叶谨，“你们觉得对付一个人会比对付三个人容易。但事实上，这个是硬茬子，而另外三个却有可能是个突破口。”
    “你以为三个就好撬开。你是没脑子。”卡尔不服气。
    看起来三个人就是三个把柄，更容易撬开嘴。但是这三个人只是雇员，不是江雨彤的丈夫，拿他们逼江雨彤，她根本就不会妥协。他们比叶谨少了一层作用。
    如果单从他们的职业入手，其实也不容易让他们认罪。
    毕竟他们到m国交的财务报表都只带了详概，没有细节。
    而贪污受贿的证据就得从细节找。他们没带，就得放他们回国。放他们回国，他们还能回来吗？想也知道不可能。谁也不是傻子。
    而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华国大使馆肯定会要求他们放人。
    所以第二套方案就很被动，也是他们一直没有实施的根本原因。
    琼斯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第二套方案比第一套好多了，而且更容易实施，“但是我们把三位cfo关起来，至少会让股民产生恐慌，说不定会大量抛售股票，致使股价暴跌。那她自然就没钱做研发了。”
    埃里克和卡尔对视一眼，好像还挺有道理。
    卡尔哼道，“到时间没有证据，不一样要把人放了。”
    “至少不会让她从咱们股市捞走1080亿。”琼斯面露嘲讽。在股市上，从来都是m国资本家的天下，谁能想到居然有一天他们也会被别人割韭菜。这让手中握有无数中概股的老m们接受不了的。
    他一再阴阳怪气，卡尔再也忍不了，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咒骂，“我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你是事后诸葛亮，我又不炒股，我怎么知道中概股会暴跌！”
    从结果反推原因自然很简单，但是当局者迷，谁也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琼斯没有还手，“我没教你做事。我只是提醒你，你们上了叶谨的当。他来m国不是为了他弟弟。”
    这话成功让卡尔住了手，“怎么可能？他就是因为看到弟弟直播自杀所以才来的m国。”
    “或许叶安只是其一。另一原因是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让你们没有时间对付江雨彤。好让江雨彤挣到那1080亿。”琼斯研究叶谨的生平事迹发现这人不简单，他直言不讳道，“其实江梦科技一直在大量投入，她用八家公司来养这一个工厂，日子也过得捉襟见肘。”
    半导体一直都是最烧钱的，就像m国为了让国家处于领先地位，成立了“电子复兴计划”（eri）同，整个项目资金已经达到22.5亿美元。
    华国的半导体行业比m国落后二十年，投入比m国大百倍都很正常。
    江雨彤之前把三家上市公司的股份都给卖了，这种杀鸡取卵的做法其实是不可取的，但她还是干了，说明她的实验室很缺钱。
    琼斯还从叶安口中打听到一件事，“他说叶谨来m国前，江雨彤就警告过他，叶安很有可能说谎。但叶谨还是来了。事实证明他来m国是来吸引火力的。”
    卡尔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蠢事，“可他又不知道我们的第二套方案。”
    琼斯笑了，“江雨彤一直不露面，她那实验室跟铁桶似的，有许多保全人员盯着，我们想要对付她只能拿她的三家上市公司开刀，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把柄。”
    江雨彤的公司大部分都在华国镜内，影响微乎其微。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三家上市公司。
    卡尔摸摸下巴，就算他再怎么厌恶华国人，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琼斯可能是正确的，他一拍巴掌，“狡猾的华国人。”
    如果叶谨真的算到中概股暴跌，那他确实要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样江雨彤才有时间卖掉股份，做空中概股，并从股市大赚一笔。
    埃里克也有点被叶谨的大胆惊住。这人完全没有考虑个人安危。
    偏偏他武力值很高，不容易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