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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走出大杂院 第61节

      吃完饭,大家稍微歇一会儿,也就继续干了,中午吃得痛快,顾舜华任竞年做事都厚道,大家伙也干得带劲儿,到了傍晚时候,这房子差不多也垒了有一人高。
    顾舜华接了两个孩子放学,孩子看到已经支起来的四面墙,高兴得不行,忙不迭地钻进去玩儿,房子并不算大,不过那块空地充满利用上了,粗略一算也有大概七平。个别地方形状不规则,任竞年设计着那块凸出去的角落正好打成木头柜子可以放东西,顾舜华也觉得这主意不错。
    到了第二天,接着干,顾舜华和陈翠月做席面,骨朵儿和宁亚也请了假过来帮忙,最后捣鼓出来大概十几个菜,从各家借了板凳椅子,大家围成一团,开了两瓶牛栏山,大家伙痛快地吃喝了一顿!
    下午,任竞年放了一挂鞭炮,在几个壮汉子的吆喝中,贴了红福字的大梁给抬上去了,之后上檩条,铺椽子,铺苇席子等,开始封顶。
    傍晚时候,房子终于封顶了,也就是缺门窗了,加上门框,再抹了腻子,就大功告成了。
    不过因着刚盖的房子要晾,得晾透了才能上门窗抹腻子,不然回头墙体有些微的热胀冷缩,就会出现裂痕。
    盖完房子后,竟然还剩下一些砖,那些砖除了留一些自用,其它的就给邻居了,砖可是一个好东西,可以搭床板用,也可以在家里垒一个什么,或者外面堆放大白菜的地方用砖头垒住,也比别的强。
    顾舜华分了砖,大家也都高兴,一个个夸顾舜华敞亮:“舜华的为人,真是没得说。”
    这时候满大院都高兴,唯独乔秀雅,怎么看怎么别扭,心里堵着什么,毕竟苏映红的工作是顾舜华帮着找的,她心里记仇。
    可偏偏有人看出来了,知道她不痛快,便故意问:“映红呢,最近回来了吗?”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乔秀雅立即拉下脸来:“这死丫头,爱咋着就咋着,我就当没生她!”
    街坊一听这话,都忍不住叹息,自从苏映红当了圈子,和家里可是闹得不轻,但那时候也没说不回来,现在倒是好,竟然彻底和这个家掰开了。
    小姑娘做事其实也挺绝的。
    顾舜华将这些看在眼里,也就没吭声,心里却想着罗明浩的事,怎么着也得出了这口气,要不然就这么憋屈着,别说苏映红受不了,她心里也不落忍。
    也是凑巧了,这天顾舜华回去上班,和几个师兄说话,大家私底扯闲篇儿,竟然说起来罗明浩。
    原来上次罗明浩来踢馆子,自然惹恼了牛得水,牛得水一气之下就到处告状,还去找了饮食公司的经理,要求评个理儿,给个说法。
    大家伙都是饮食公司底下管着的,经理一听,也是觉得罗明浩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便把罗明浩训了一通,又让罗明浩写检查。
    罗明浩半截儿丢了梁明星这个好差事,虽然前面已经吃了一个大饱,但后头没了还是觉得亏,现在又让写检查,当然是不忿,凭什么?你们玉花台了不起还是怎么着,吃个东西竟然还能把我赶出来!
    罗明浩这人脑袋活络,便开始给福德居的掌柜告小状,也是巧了,福德居大掌勺,最拿手的菜就是烤乳猪了,现在一听玉花台竟然把这个菜当成了门面菜,当然就气不过了,你顾全福凭什么越过我去?
    于是这福德居的掌柜也跑过去饮食公司告小状了,他玉花台以前是干嘛的,好好的做这个?他突然改成烤乳猪经过您这里审批了吗,没经过,这是不遵守计划经济,没有集体主义精神!
    大帽子给扣上了,经理没法,就找牛得水谈话,意思是能不能收着点,牛得水一听,当场就直接大爷劲儿上来了,拍桌子瞪眼的,直接闹翻。
    顾舜华一听,更好笑了,罗明浩这人真是走哪儿哪儿有他,就没干过一件好事,你说不揍你揍谁?
    这时候房子整利索,家里又有任竞年顾着,顾舜华也腾出一点功夫来,跑过去找苏映红,苏映红已经打听得妥妥的,那罗明浩就住在菜市口,鹤年堂后面的胡同。
    这敢情好了!
    菜市口那是什么地方,过去就是刑场,这要是谁犯了罪,要被秋后问斩,那就是拉到菜市口斩了。
    这边过去斩过不知道多少人的脑袋,死人多的地方,自然说道也就多,顾舜华小时候就听大杂院里老太太们叨叨,说起那些老掌故,说刑场就在鹤年堂前面,一到了行刑的时候就闹鬼,晚上门铺外面有人拍门买刀伤药,时候长了,鹤年堂就有名气了,甚至有一句歇后语是“鹤年堂讨刀伤药,死到临头了”,这是骂人要死了的。罗明浩住在这么一个地方,肯定听说过这些掌故,用这些吓唬吓唬他罗明浩,再合适不过了!
    顾舜华和苏映红仔细商量了一番,也就差不多行动了。
    那罗明浩因为跑去玉花台叫板的事,被牛得水告了一状,写了检查,不过好在他撺掇得好,福德居大掌勺这不是已经和玉花台较上劲了,有他在,就不信这事能落听了。
    不给他掀起点风浪,他就不叫罗明浩!
    也是他今天高兴,下班后,去大酒缸打了三两酒,找陈耀堂两个人,胡吹海喝的,陈耀堂又给他许诺了,说怎么着也能把御膳给他弄出来,把他高兴得要命,他是点名了,必须要那个天梯鸭掌,陈耀堂拍着胸脯保障,他高兴,就喝了一个东倒西歪。
    他就这么歪歪扭扭地,嘴里哼着老北京俗曲儿:“桃叶儿那尖上尖,柳叶儿那遮满了天……”
    顾舜华和苏映红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躲到了胡同暗处,顾舜华裹上了一身黑,苏映红则拿了白床单裹起来,又在嘴上用棒子面浆糊贴上了用红纸做的假舌头。
    老大一根舌头,从嘴巴一口气垂到了胸口那里。
    昨天才下过雨,地上还是滑的,夜里也不见个月亮,多少年的老胡同了,狭长逼仄地沉浸在黑暗中,便是对面有人过来,也只听人声,看不见人影。
    这可真是一个干坏事的好时候!
    顾舜华和苏映红悄没声儿地走过去,等到了罗明浩身边,苏映红就靠着墙根,绕到了他前头了。
    罗明浩半醉不醒的,眯着个眼,仰着个脖子,扯着嗓子继续唱:“京西蓝靛厂啊,蓝靛厂火器营儿,有一个宋老三,提起那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
    这时候,苏映红便突然开口了:“小六儿哥哥,我来找你了,你怎么还不来!”
    要知道,罗明浩唱的这俗曲儿叫《探清水河》,这是说一位叫大莲的姑娘,和心上人小六儿哥哥私定终身,结果被父亲痛打,这位大莲姑娘被逼跳河,后来她的小六儿哥哥也跟着跳河的故事。
    苏映红这么一嗓子,正好接上茬了。
    罗明浩半醉不醉的,听到这个,冷不丁一激灵,啥?大莲姑娘?小六儿哥哥?
    苏映红继续喊道:“小六儿哥哥,可怜我被我爸打了一个满身是伤,鹤年堂就在眼跟前,你给我买点金创药啊!再不济,去裁缝店里买针线,给我把这打断的胳膊腿儿给缝上啊!”
    罗明浩这下子酒彻底醒了,谁小时候没听过鬼故事啊!
    半夜里裁缝被敲门,脑袋身子分家的要针线笸箩,把自个儿身子给密密麻麻缝上了,菜市口的小孩就没有没听说过这故事的!
    罗明浩瞪大眼,望着前头,黑灯瞎火的,哪看得清啊,他壮着胆子说:“谁,谁,别在这里跟爷装神弄鬼,爷揍死你!”
    苏映红哪里怕他,干脆把两只胳膊往前伸,身体一跳,便往前蹦。
    罗明浩隐约见前面一个人影穿着白袍子,就那么一蹦一蹦地往自己这边来,他吓得腿都哆嗦了。
    早年间老辈儿人说起来,人是迈腿走,鬼不行,鬼都是蹦着走啊!
    他腔调儿已经变了,哆嗦着拼命地往墙上靠。恨不得钻到墙里去:“你,你谁,你什么人,别,别过来——”
    苏映红:“我的腿没了,我的胳膊断了,我的刀伤药呢……”
    罗明浩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前头,天太黑了,隐约能看到一个红色的什么忽闪忽闪的,随着那“人”一蹦一蹦,那红色就开始抖擞晃悠。
    他僵硬地靠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已经吓瘫了。
    顾舜华看时候到了,便平举着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手电筒。
    手电筒早就做过手脚了,上面蒙了一层红色透明纸,不过这可是好手电筒,才换好的新电池,亮度特别大,哪怕蒙了一层纸,照出来还是亮。
    顾舜华“啪”地打开后,手电筒朦胧的红光直接照在苏映红脸上。
    于是冷不丁的,罗明浩终于看清楚了前面那晃动着的红色是什么了,竟然是一根大舌头!
    大舌头,扑簌扑簌地往自己这边卷!
    而就在大舌头后面,是血红血红的一张脸,发着光!
    “鬼啊——”
    这时候大家伙都要睡踏实了,夜半三更的,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恐惧叫声,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顾舜华当然不能只是吓唬,把这家伙吓个半死后,苏映红在前面蹦,顾舜华从后面抽冷子打,她手里拎着火筷子呢,反正冲着你最要紧的地方打,甚至直接往裤子里捅,黑灯瞎火的,火筷子没眼,顾舜华就是憋着坏,想把这罗明浩给捅废了。
    小姑娘那么小你就欺负,毁人家一辈子,不把你给废了谁知道以后你还干什么缺德事!
    罗明浩惨叫连连,一叠声地喊鬼啊鬼,整个人就跟在油锅里煎着的一样,哆哆嗦嗦叫唤。
    苏映红蹦了一番,也受不了了,两手成爪,直接喊道:“索命来了!”
    说完扑过去,挥着拳头狠狠地揍,差点把一个罗明浩给揍成肉泥。
    等打差不多了,听到有动静,两个人也怕被发现,赶紧顺着墙根趁黑开溜了。
    一口气溜出街面,摘下来那行头,苏映红拿回去家里烧了,顾舜华也匆忙赶回去。
    这时候肯定没公交车了,好在也不是太远,顺着骡马市大街一溜儿往前小跑,过去珠市口一拐就是大栅栏了。
    顾舜华回到家,家里任竞年正准备戴帽子出门,一看到她回来便皱眉:“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顾舜华:“这不是有事耽误了吗?”
    任竞年却不信:“是吗?”
    顾舜华主要是不太想让任竞年知道苏映红的事,人家小姑娘的事,信任自己告诉自己了,自己转遭儿和任竞年说了,这像什么话?
    自己觉得任竞年人品好值得信任是自己人,可人家小姑娘总觉得不自在啊!
    当下便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之前咱院里小姑娘的,反正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知道。”
    任竞年听这话,挑了挑眉,抬起手来,帮她擦了擦头发上蹭着的一抹灰:“行,随你吧,反正注意分寸,别闹出什么事来,我看外面黑灯瞎火的,真要是出事不好找。”
    顾舜华跟着任竞年一起进家,心里却想,黑灯瞎火,闹出事来,确实不好找呢,所以这罗明浩就吃哑巴亏去吧。
    到了第二天,顾舜华想着得扫听扫听罗明浩的事,谁知道一进玉华台,就听到牛得水在那里高兴:“这下子好嘞,报应来了,老话儿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可真是不假,这不,那个狗玩意儿罗明浩遭报应了,遇到鬼了,被鬼给逮住了吧?听人说不光是被逮了,还被打了,打成了臭猪头,这下子我看他再怎么扎煞!”
    这个逮,是dei,三声,重音读出来,那是说不出来的得意和幸灾乐祸。
    顾舜华听着,想笑,不过忍住了,痛打一顿罗明浩,可真是爽快,好歹出一口憋屈气。
    后厨里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都认为罗明浩活该不是玩意儿,“咱老北京的鬼都看不下去了!”。
    当然也有人赶紧纠正,社会主义社会,没鬼,大家哈哈一笑,也就不提了。
    不过因为没了罗明浩掺和,饮食公司经理叫了福德居经理和大掌勺,又叫去了牛得水和顾全福,大家坐在一起聊了聊,算是把事情给谈开了,顾全福的明炉乳猪和福德居大掌勺的绝活不是一路的,用的法子不同,大家伙都是做买卖,犯不着争这个,再说顾全福这里还是顾忌着,也就只上三道招牌菜。
    当然了,牛得水也特意让顾全福露了那么一手,让福德居大掌勺知道,咱这是留情面了。
    那边一看,也就这么算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至于罗明浩,谁管他,被打得积水潭医院躺着去了,没他掺和,大家更清净了。
    顾舜华歇班后又过去苏映红那里一趟,她当然也是高兴,高兴之余,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放下了,打算把自己过去的事和那小伙子说说,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也没什么,自己继续过好自己日子。
    顾舜华当然鼓励她一番,也替她高兴。
    回到家里,她家竟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陈耀堂,自打那次陈璐被打,陈耀堂已经很久不露面了,两家也生分起来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出来了。
    陈耀堂笑呵呵的,问起来最近姐夫在饭店里怎么样,挺顺利吧,又恭维了一番:“可有名了,我听说了,姐夫这下子扬名立万了!”
    顾舜华从旁看着他那样,可真真想起一句话,夜猫子无事不登门,这不是明摆着嘛,罗明浩那里出事了,他就上门了,这分明就是刺探来了。
    还不是惦记着父亲的菜谱。
    不过好在,别说她爸冷着脸,她根本不搭理,就连她妈都不太待见,说话滑溜,反正陈耀堂问什么,就是装傻充愣的,最后陈耀堂根本也听不到什么实在消息,摸摸鼻子离开了。
    等他走了,顾舜华便故意道:“舅舅怎么就跟长了顺风耳一样,他什么都知道啊!”
    她这么一说,她爸皱眉,她妈皱眉,显然都有些提防,顾舜华见此,心里才放心。
    而这两天,忙忙叨叨的,房子盖好了,任竞年也要过去廊坊上班了。
    “到了那里,我再请木工赶紧做门窗家具,尺寸都量好了,木头之前我也打听过了,现在给人家尺寸就行了。”
    顾舜华之前还不觉得,现在听他这一说,要分开了,总是有些难过,心里竟然没依没靠的。
    顾舜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着,周末能跑这里吧?”
    任竞年:“我和领导提过了,周六下班的时候早离开一会,到时候赶最后一趟汽车过来,或者坐进城的排子车也行,周日陪陪孩子和你,周一早上再过去廊坊上班。”
    这样折腾起来,自然是辛苦,可又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