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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走出大杂院 第115节

      第68章 炙子烤肉
    顾舜华跑回屋子里,总算可以放肆一把了。
    任竞年追过来,她尽情地捶打他一通,又哭了一通,还让他好好哄了一通。
    这样才舒坦了,满足了。
    最后她把自己的眼泪狠狠地揉在他的衬衫上,还要不讲理地说:“你看,都怪你,害我哭了!”
    任竞年抱着她哄:“是怪我,就该擦我衣服上。”
    顾舜华想想,自己也笑了:“回头你自己洗,我不帮你洗。”
    任竞年:“肯定我自己洗。”
    顾舜华眼圈还是红的,不过情绪稳定下来了,低声埋怨道:“你到底怎么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一个信,你知道我多担心吗?那边都是暴雨洪水的消息,还有解放军牺牲了,你让人怎么安心!我们打听了,也根本打听不到什么信儿,就在这里提心吊胆的,孩子问起来,你说我怎么哄他们!”
    这么说着,她眼泪又落下来了:“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这一段实在是太焦虑了,又不愿意告诉父母,更不敢让孩子知道,只能自己憋着,不但自己憋着,还得说好听的话哄着孩子,还得打起精神来工作上班,卖西瓜酱。
    她那么忙那么累,把自己绷得紧紧的,连放松下来痛快地担心难过都是奢侈的,只能逼着自己努力往前走。
    她硬撑了这一段,真得受不了了,那种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就是需要发泄一下。
    任竞年抱住了她:“我托同事给传消息了,可能没传过来,那边公路给冲毁了,电讯线路也断了,确实不好写信,邮局也找不到了。我受伤了,腿受伤,不过没大问题,住进了当地的医院,等我差不多好了,道路恢复,我就赶紧申请回来了。”
    顾舜华:“你腿怎么样,受伤严重吗?”
    任竞年忙摇头:“没事,没事,都好了,你看我这不是走着回来的吗?一点事没有了。”
    顾舜华:“你见到陈璐了吗?她也去宜昌了。”
    任竞年疑惑:“她?她去宜昌?”
    顾舜华便把自己查到的消息说了:“你们单位没和你说吗,她自称是你亲戚,截了你的消息,然后申请跟着你们单位过去找你。”
    任竞年先是狐疑:“她找我?她为什么找我?南方正闹洪灾,大家正忙着抗洪,她跑去,是有什么居心?她想探什么消息?”
    顾舜华一听,心想这什么事!
    陈璐那边也许存着什么心思,这位却是直把她当特务,怎么看怎么是特务,哪怕国安局不抓她,都把她当特务!
    任竞年却已经皱眉沉思了:“宜昌据说也是巴蜀文化发源地,遗迹古物不少,难道是因为这个,这些特务想趁机偷窃国家文物?”
    顾舜华忙道:“不至于吧,再说她也没找到宜昌吧,你不是没见到她吗?”
    说实话她都开始同情这位陈璐了。
    任竞年:“我回去问问我们单位,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又跟着单位什么人过去的宜昌,提醒一下他们。这一段单位派出去南方的人都遭遇了暴雨洪水,组织上也有些乱,信息不通畅,各部门之间也未必能够及时沟通,可能让她钻了孔子。”
    顾舜华点头:“嗯嗯,那你回头问问吧。”
    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也都缓过劲来了,任竞年放下了手里的皮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录取通知书:“舜华,你看,我被录取了,正式录取了!”
    顾舜华已经听严崇礼说了,不过看到录取通知书,还是有些激动。
    其实所谓的录取通知书不过是一张硬纸罢了,大大的“中国理工大学录取通知书”楷书下,是一行小字,写着“任竞年同志,学校决定录取你”等字样,和《共产党宣言》等马列主义著作,还需要带着户口、粮食关系以及购买关系。
    顾舜华拿着那录取通知书,真是忍不住左看右看,看得爱不释手,仿佛自己也考上大学一样,她想起来严崇礼说的,忍不住笑道:“对了,我也问了严教授,人家把政策给我解释得清清楚楚的,工资照样发,工龄照样算,晋级也不耽误,你之前打听得都没问题!我已经想过了,我和孩子户口都在北京,等你毕业重新分配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写报告,要求分配北京,想办法留下来,我们就再也不用愁了!”
    任竞年听顾舜华这么说,当然是高兴,一个月五十多元的工资,他依然可以承担起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节省一些,哪怕顾舜华玉花台的工作黄了,一家四口,五十元也足够生活了。
    这可真是再无后顾之忧了!
    任竞年自己其实也激动,哪怕是心里觉得稳操胜券了,但这些年,看多了世事无常,没到手的东西总是并不敢太放肆地开心,即便拿到了那一纸录取通知书,也不踏实。
    现在看到顾舜华又笑又哭地高兴成这样,高考胜利的喜悦瞬间涌上,好像熬着灯油苦读的所有一切都值了。
    一个人站在荒芜的刘召火车站,看着轰隆隆的声响中远去的铁皮闷罐车,车上载着的是他的妻子和儿女。
    那个时候,他远远地望着,心里却已经知道,他只有一条路,那是他唯一能走通的。
    发奋读书,参加高考,考到北京去。
    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能让他再次拥有家庭和爱情的桥梁。
    所以哪怕这是一条千军万马的路,他也必须挤过去。
    现在他到底是做到了。
    他眼睛也有些湿润了,忍不住抱住了顾舜华:“舜华,你还记得我当初和你提出离婚的事吗?”
    顾舜华趴在他肩膀上:“记得,当然记得。”
    任竞年:“那时候我真以为我们没希望了。”
    顾舜华眼泪便落下了。
    他们走得晚,在他们之前,其实已经有好多批了,都是四分五裂,离婚了后,再也不能相聚。
    见多了,以为自己终于要重走别人的老路吧。
    顾舜华啜泣道:“我以为你,以为你也放弃了……可我现在不怕了,一点不怕了,我们终于熬过来了。”
    任竞年低首,亲了亲她的额头:“是,我们做到了,那么多人做不到的,我们做到了。”
    两个人正哭着,就听到外面好像有说话声。
    顾舜华忙推开他,擦了擦眼泪。
    任竞年也连忙收敛了情绪。
    这里是自己家里,但就那么一小屋,大杂院里人多口杂,确实也不好太放肆。
    这时候,就听外面有人窃窃私语的,那意思好像是在担心顾舜华。
    顾舜华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含着眼泪跑进屋的事,估计被人看到了。
    也是丢人了。
    这时候,陈翠月过来了,敲门,小心翼翼地道:“舜华,你没事吧?”
    顾舜华忙去开门:“妈,没事,竞年总算回来了。”
    任竞年赶紧和陈翠月打了招呼。
    这时候才发现门外好几家老街坊都站着呢,都往这边瞅,看那样子,纳闷得很。
    任竞年也连忙和大家伙打了招呼。
    “回来了啊?吃了吗?”霍婶儿笑得慈爱。
    “嗯,才回来,吃了。”任竞年笑着道。
    打了招呼后,大家就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了,不过大家很好心,劝顾舜华“想开点”。
    霍婶儿更是叹道:“舜华哪,不是我说,竞年到底是有工作的人,又总是周末跑咱大栅栏,你说这哪有时间复习呢,考大学哪那么容易,不是那么容易的,没考好也不怪他!”
    旁边老太太马上接话:“可不是嘛,跃华考上,咱们就得烧高香了,竞年就算考不上又怎么了,那么好一工作,我听人说了,别说外地的,就是咱老北京都得说那工作好,福利待遇都好啊!考不上咱这工作也不差,没什么,犯不着抹眼泪!”
    还有的更好心:“那天我看到前门电线杆子上贴着广告,要对调的,回头你们也赶紧贴一个去,没准就能碰上呢,反正这时候长着呢,总能等到一个正正好对调的!”
    顾舜华一听,也是忍不住笑了:“婶儿,奶奶,你们都误会了,我不是因为那个哭。”
    大家听着,纳闷,看向任竞年:“那是怎么了?”
    任竞年笑道:“我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考上了。”
    说着,拿出来给大家伙看。
    大家伙一听,都稀罕了,之后低头看过去,其实都不识字,不过看看那录取通知书,好像模样和顾跃华的差不多,顿时乐了。
    “这敢情好啊,考上了!我说呢,闹了半天舜华这是高兴得哭了啊!”
    “可把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没考上呢!”
    陈翠月听说考上了,都不敢相信,反应过来了,自然高兴得要命:“还真考上了,真考上了,这可了不得了!”
    一时大家都替顾舜华任竞年高兴,那真是又羡慕又佩服,有人还说起中国理工大学了,都说“这大学可不容易考,了不得!”
    当问起来专业的时候,任竞年就说是计算机专业。
    街坊中的胡婶儿是会计,一听这个:“是要学我们会计吧?要打算盘?这专业挺不错,打算盘还是应该好好学学!”
    有人懂的,闷笑起来,不过大部分不懂,也跟着附和赞同。
    任竞年也就没解释,有时候大家就是图个高兴,反正别管什么专业,大家都知道考上了就行了。
    顾家人知道任竞年回来了,还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当然都挺高兴的,特别是顾跃华,他更是摩拳擦掌的,拍着任竞年的肩膀:“姐夫,从此后咱俩都是大学生了,大学生!哈哈哈!”
    笑得那高兴啊,简直了。
    顾舜华看他那样子,倒是想起来那本书中所写的顾跃华,去做苦力,最后还没落什么好下场。
    那些情节,距离她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到几乎不可能了。
    但是她还是庆幸,也有些后怕。
    好好的一弟弟,走上不同的路,那人生就不一样了啊。
    当大学生多好啊。
    一家人出了两个大学生,大家高兴,自然得好好庆祝庆祝,于是便说吃点好的,吃什么呢,最后竟然是顾跃华道:“这次我请客吧,我拿出来以前搬煤球攒下的一点钱,请大家吃个好的!”
    他这一说,顾振华便道:“得,你那点钱自己留着吧。”
    任竞年道:“我来请吧,我毕竟有工资,回头上了大学,也是带薪上大学,我们单位负责人都和我沟通过了,到时候会把工资给我寄过去。”
    顾跃华却道:“不,我一定要请!”
    说着,他倒是没了笑,看向顾舜华:“说实话,我本来整天混着,搬搬煤球,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己心里浑浑噩噩的,也没想过以后怎么着,要不是我姐回来,给我说醒了,拧着我耳朵非逼着我考大学,我这辈子估计最好就是顶咱爸的班,以后继续慢慢混着,我怎么可能敢考大学呢!”
    他说到这里,他竟然有些动情了,不过还是深吸了口气,努力笑了笑,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多亏了我姐啊,我姐是我这辈子的恩师,直接把我打醒了,逼着我考大学,你看,我这不是考上了吗?这不就是人家说的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可得报答她,远的不说,咱先吃顿好的!”
    陈翠月:“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那是你姐!不是你妈!”
    顾舜华心里却知道,弟弟就是故意这么夸张说的,主要是平时吊儿郎当习惯了,突然说这种正经话,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便特意这么说。